比起茶楼里正经的书先生，眼前这位的的确确有些上不了台面。条件是差了些，但捧场的人可不少，风狸推着李落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还是她笑嘻嘻的好话，众人见状，一来是觉风狸喜庆好看，二来李落是个瘸子，也就给二人让了一个靠前的位子，还有个半百的老头随手递给风狸一个板凳，叫她坐下听。风狸一高兴，新买的点心便即送出去一包，不过手里还有一包，省着点应该够吃了。
这位先生已经了一段，这会润润嗓子，歇一会，和身边相熟的人拉几句家常，这也是书的手段之一，把大家伙的瘾都勾起来之后，再不紧不慢的开场，一般能多赚几个铜板。不过这次有出手大方的豪客，风狸取出一块碎银丢到桌上，脆生生叫道：“老先生，别闲话啦，快讲吧，等着听呢。”
老先生也不生恼，眼珠子跟着桌上的碎银子滚了好几圈，出手如电，将碎银子一把抓了起来，略一掂量，大概有半两重，这可是今个开得最大的张。老先生眼睛都眯了起来，运气着实不错，今晚上可以烫一壶酒，还可以切一盘白肉，好些日子没打牙祭，这五脏庙清汤寡水，连馋虫都快要搬家。
一拍惊堂木，老先生精神抖擞，大喝一声：“那老夫就接着！”中气十足，一扫刚才懒洋洋的模样，多半都是看在风狸丢出去的半角银子的面子上。周围杂乱的议论声瞬间消失，老者很是得意，好些年没有这么被人重视，今个扬眉吐气，当真是个好日子。咳嗽两声，老先生张口，不过良久没有吐字，听者还当他是在酝酿什么惊动地的大事，皆都屏息静气，竖着耳朵听他话。但是等了半晌，依旧不见从他嘴里出来半个字，有热得心急，扬声问道：“接着啊！”
老先生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难为情地问道：“老夫刚哪了？”
众人绝倒，取笑声此起彼伏，不过大多数都是熟客，没有人谩骂，多半是揶揄，最多有几句刻薄的嘲讽，倒也没人上前掀了老者的摊子。还是有人提醒了一句，老先生一震，终于想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冲四下团团作揖，“言归正传，咱们接着往下。”
“我老榆头，咱别南王府了成不成，咱们大甘的定王，这南王府再厉害，终究还是定王的手下败将，那南王妃就算是十大美女之首，咱不是也见不到嘛，听南王府的事还不如听咱们大甘自己的事。”
老者似乎不怎么乐意眼下朝廷的事，这也在情理之中，这些老油条一个个都奸猾似鬼，当然知道什么能，什么不能。定王，绕不开大甘李家，了大甘李家，没准哪句话就不合当今子的心思，虽九五之尊，多半管不到他一个府县里的书人，但是就怕有心人搬弄是非，这万一要一句谗言递进衙门，保不齐会有哪个昏官大笔一挥，到时候受牢狱之灾事，定个妄议朝政的大罪，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江湖上的规矩，前朝能，传言能，离着十万八千里的能，唯独近处的不能，好的能，坏的不能，而这好的也分真好和假好，全凭自个把握，有些好事有些人听来是好事，不过有些人听在耳中却不见得是好事，非但不好，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老先生混迹在江湖上的日子不短，自然知道个中三昧，定王不是不能，但是子家里的事，不是什么人都能的，好的不得，不好的更不得，能避就避，免得惹火上身。随即打了个哈哈，故作神秘地道，“诸位不想听南王府的事，那老夫就另外一个人，这个人资超凡，人中龙凤，足可以和九殿下一争长短。在整个下间，除了九殿下，没有人能和这个人分庭抗争，不客气地，下英雄在这个人和咱们朝廷的九殿下面前那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有刚来的问这个人是谁，却有旁边早已经听他絮叨过一遍的人笑着揭破他的故弄玄虚，道：“那你草海蒙厥这位拨汗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
老先生哼哼几声，显然不满被人揭破谜底，不曾将气氛烘托的更热闹些，不过话已经赶到这里，自然不好再藏着掖着，一拍惊堂木，喝道：“诸位可要听清，蒙厥拨汗，复姓相柳，单字一个儿……”
风狸压低声音问道：“二公子，蒙厥拨汗的名字是这么叫吗？”
“她的名字是音译过来的，本来名字读音在蒙厥是梦魇或者鬼女的意思，不是吉兆，和大甘姓、名划分有些不同，她的名字应该叫相柳，儿字大概是嫌名字短，随意加了个音罢了。”
风狸恍然，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明知道桌子后边的老头信口开河，她也听得津津有味，好些日子不知道漠北怎么样了，二姐担心李落的身体，只要关乎下事都不叫他知道，李落也不问，好似一点也不关心身外事，只不过谁都看得出来他其实做不到那么洒脱。
“这位蒙厥拨汗可不是一般人，传出生的时候日有三晕，火烧云，夜降三月，九星连珠，草海上所有的牛羊马匹还有野狼野兽都朝她降生的地方俯首跪拜，而在离开娘胎的一刹那，据整个草海响了九声惊雷，而且是平地惊雷，这是旱雷啊，老爷怕是都被这个降生的蒙厥娃娃给吓了一跳，绝对算得上是惊动地，绝世无双……”接着，这位老先生就了足足有一刻那相柳儿降生前后草海蒙厥的诸般异象，倒也不全是吉兆，但无一不是引得四海瞩目的奇异事迹，到最后就是两个字，不凡。
再之后就是少女时期的相柳儿，三岁可分辨上万星，知捭阖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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