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居丧。
似李常笑这等宗室郡王，待在府里才是最稳妥的。
若是外出乱晃，一不心失了仪，再被御史参奏本，套上个对太子不敬的罪名，夺爵都是轻的。
就连宗室都不会替他出头，因为亵渎太子已经牵涉皇室颜面了，绝不姑息。
即便如此，李常笑也没闲着。
他捡了一截老树的残枝，手里拿着弯刀，正在琢磨。
修长的五指时而翻动，银光乍起，丝丝木屑落下。
刀剑本就相通，既习得了剑法，刀法也能无师自通。
青璃半蹲在旁，视线却没有挪开过，竟是看得入迷了。
半月弯刀，舞起了片片秋风，矫若飞龙，似水波荡漾，如火树银花。
渐渐地，老枝成型了。
青璃看清了，那是一把木剑，只有巴掌长。
剑锋的地方被磨圆了，剑身纹着玄龟和白鹤，剑柄处还添设了一个挂坠。
可是这么的剑，是给谁的呢？
青璃有些摸不着头脑，王爷素来不做无用之事，那是消磨人生。
“这是给常洵家的平哥儿的，本王欠了那子一份礼，正好补上。”
李常笑头也不抬地道，手里的动作没停。
木剑既成，他吩咐底下人取来核桃仁油，亲手涂抹在表面，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虽这木剑早晚有一会腐朽，但能多保存几日也是好的。
老枝脱离老树，本就没了什么盼头，好不容易能重现价值，当然是越久越好。
上了油，然后静置屋内，等它放干，又花了两个时辰 。
此时的木剑滋润沁浸，光滑如玉。
李常笑又寻来一段粗枝，手起刀落，雕成了一个木海
既然是他送的东西，从头到尾都得出自双手，如此才配得上一个“礼”字。
第二清早，李常笑派德顺亲自去了一趟宁王府，替他转交此物。
……
七日过后，金棺被抬到皇陵，太子正式下葬。
皇陵分为主陵寝和陪陵，元德太子生前并未即位，无法以帝王之礼下葬。
命帝有些伤感，特下旨将太子葬在先皇后的不远处，也算让母子先重逢了。
又有六日成服居丧，一切恢复了正常。
浪子花间流连，酒鬼高谈阔论。
朝堂之上，因太子居丧而搁置的争斗再度掀起。
齐王党有些着急了。
因为命帝迟迟不让皇长孙和太子妃搬离东宫。
按法礼，东宫是给太子和太孙居住的。
太子既薨，皇长孙也不是皇太孙，断然没有继续住着的道理。
到底，齐王也慌了。
病逝的先太子时年五十三，而他齐王今年也五十了。
得难听些，高寿。
齐王能熬死太子，却不觉得自己可以熬过皇长孙。
命帝的犹豫，对他而言是种煎熬，比先太子在世更觉着如鲠在喉。
原先有些没落的太子党也察觉了这点。
似乎平正朝着他们倾斜。
一个个重新聚集起来，继续与齐王一系争斗，斗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大抵是破罐子破摔。
反正齐王即了位，他们这些人一个人都逃不掉，不如再挣扎一番，不得还有生机。
于是，原先优势占尽的齐王一脉，最近屡屡吃瘪。
先是户部尚书孙鼎被参贪污国库饷银，革职入狱。
孙鼎是齐王党的重臣。
再有齐王世子被御史参奏，草菅人命，走私官盐。
虽然最后脱身了，可是又搭上了齐王党几个刑部的大员。
心腹的损失尚在其次，反倒是命帝默许的态度，彻底叫齐王慌了神。
帝王心术，平衡之道。
眼下命帝居然主动打破平衡，连下了齐王党几位重要官员。
莫非是要给新君铺路。
太子党也有不少被关入诏狱的，但分量上不如齐王。
诏狱这些迎来了一批又一批住客。
每都有穿着大红官服的大员被送进来。
诏狱是命帝的自留地，管理的也都是阉人，诸王的势力无法延伸到这。
被捕的官员是死是活，交代了什么，无一人知晓。
喜郡王府。
李常笑坐在堂前，听着德顺打听来的消息，时不时点头摇头。
外面的腥风血雨都与他无关。
正所谓，行的端站得直。
除非是降大锅，命帝要他死，那么出不出府都没区别了。
好端赌，命帝也不会注意到他。
李常笑望着屋外的飞雪，只觉这咸阳要变了。
或许，命帝真的在布置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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