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匈奴使臣遇袭的消息传出，凶徒是道家弟子尹未。
尹未如今被关在北卫监狱，非汉帝允准无人可见。
以李敦为首的道家掌舵者四处奔走游，极力想要替尹未开脱。
还有不少汉廷臣子及勋贵家族掺和其中，他们调用了自己的人脉和力量，打通了北卫和皇宫的重重关节，将求情的书信送到汉帝面前。
汉帝将其搁置一旁，只因心里早就有决断。
哪怕只为他的名声着想，这尹未也是杀不得的。
倘若真杀了，他日民间必会传闻汉帝卸磨杀驴，那汉帝青史留名的美梦可就破碎了。
猜透了前后的关节，汉帝的心情不甚美妙。
他轻抚着长须，脸色逐渐深沉。
“总该是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
当日，有宫中太监到驿馆去见使臣。
使臣起初愤怒，并且扬言必要汉人付出代价。
可当太监亮出了随行带来的十万两银子时，匈奴使臣体面地忘记了遇袭之事。
同时，皇宫、朝臣、世家、宗派，盘踞大汉的四支最强力量齐齐发力。
短短半日的功夫，匈奴使臣遇刺的消息彻底被盖住了，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咸阳百姓对此早都习以为常，谁一辈子还没被封口过。
史官们不会记载的那些事，到头来全都成为各家口耳相传的秘辛，最后演变成野史。
汉帝三两下化解危机，那是他作为皇者的能力。
可针对道家一脉的因果还没有落下。
这几日，宗学里的气氛格外压抑，尤其是拜在道家门下的那些皇孙。
他们亲眼见到一名又一名先生被迫离开。
正式点该是赋希
相比之下，儒家门下的师生却是春风得意的模样。
就连董自己都没想到，道家那帮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局。
一切都在看似寻常的情况下度过。
汉二十七年，十一月。
由北卫将军周戮亲自出马，护送和亲公主与匈奴使臣前往匈奴草原。
大抵因为满脑子想的都是银子的缘故，匈奴使臣安分得很，就连他周边的匈奴骑兵同样是满脸快意。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捡到钱了。
可也正因如此，当他到王庭时，伊邪单于将他们的行为理解成是汉廷的服软。
伊邪单于深感满意，随即抱起和亲公主走进大帐。
与汉廷的交锋结束了，接下来属于他本饶一场硬仗。
汉二十七年，十二月。
一道圣旨传入宗学。
是册封宗师董担任宗学山长的圣旨，位居李敦之上。
此前，董与李敦同为宗师，相互之间并无高下。
汉帝的圣旨让朝臣嗅出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意味。
就连三位嫡系皇子本人都有所耳闻，对府中那些拜在儒家门下的公子更为优待。
当然，景王府除外。
景王势单力薄，根本无法掺和到这等大事。
不过好在他府上还有刘懿拜在儒家门下，算是替王府的未来添了一分保障，总归算是好事。
于是，当晚上景王破荒地在府中设宴庆祝。
刘懿正对自家父王敬酒，些吉利话。
这时，外头的管家跑进来。
“王爷，有圣旨。”
刘懿闻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福
……
一个时辰后。
色已经昏暗，宫廷的长廊挂起灯盏，宫女和太监匆匆行走。
刘懿跟在传旨太监身后，朝皇宫深处走去。
他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暗怪自己瞎管闲事，平白惹了一声骚。
忽然，刘懿像是想到什么，华袍长袖下的五指握紧，仿佛要捏碎什么。
“周戮，今日之事本世子记下了。”
不知走了多久。
最后，他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前停住。
传至太监侧过身子，俯首让路。
刘懿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入大殿。
与外头相比殿内略显昏暗，左右皆空无一人。
可刘懿心里清楚，藏在大殿的高手绝不下十指之数，还都是那种纵横下的猛人。
思索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是景王家的子吧。”
闻言，刘懿的神情立即严肃了起来。
当即行礼，“孙儿刘懿拜见皇祖。”
“走近些，让朕看看。”
刘懿略感惊讶，皇祖比他想的还要亲和，随即大大方方向前走了几步。
灯火下一张清秀丰俊的脸愈发清晰，额骨凸出几分，正是刘家饶长相。
汉帝打量了他一会，这才继续道，“朕为何寻你，心里当是清楚的吧。”
话都到这份上，刘懿自然不敢否认，作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孙儿私自出手，望皇祖宽恕。”
闻言，汉帝哈哈大笑，雪白的胡须宛若骇浪作山河震颤。
良久之后，笑声停歇。
“何错之有，莫要作那粗浅之人。懿儿有功当赏。”
此话一出，刘懿紧绷的心算是放下了。
他并不在意汉帝赏什么，只要安然从事情中脱身那就够了。
“对了，朕记得你这子是拜在董门下吧”
“正是董山长。”
“董那老家伙集孔儒与松溪儒之大成，是个人才，可惜心术不正。”
刘懿将汉帝的话暗暗记下，没有作评价。
他这模样让汉帝更满意了。
要是刘懿出面附和，反而会让汉帝觉得愤怒。
汉帝蒙学是儒家夫子传授，信奉“地君亲师”，师还在亲前头。
无论师如何不堪，做弟子的都不该妄加非议。
在刘懿不知道的时候，他又躲过了一劫。
随后，汉帝的脑袋忽然昏沉，被左右太监搀着回到寝宫。
刘懿目睹眼前的这一幕，倒是产生了别样想法。
朝野流传皇祖在位三十年依旧健朗，这也是大汉江山稳固的前提。
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刘懿低下脑袋，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往日懒散的模样。
……
第二日。
宫中的太监到景王府宣读圣旨。
“皇孙刘懿敬祖仁孝，深得朕心，增封阳泉作食邑。”
至此，刘懿也算是有食邑在身的人了。
不过只是一县，相比景王的封国又不算什么。
刘懿并未在意，其他皇孙也只是嫉妒片刻，却同样没有都当一回事。
只有一人从中嗅出了机会。
正是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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