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旧敌余孽
紫雾在新裂隙周围翻涌如活物，腐臭的魔气顺着岩壁缝隙往外渗，在青灰色的山岩上蚀出蛛网般的黑纹。聚灵树庞大的根系在山腹深处盘虬卧龙，淡金色的灵脉光华顺着根须流转，却在靠近裂隙的地方泛起阵阵涟漪，仿佛被无形的浊流不断冲撞。
烈风握紧腰间的玄铁重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身后的三十名银甲卫结成雁形阵，玄铁盾上的符文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将扑面而来的魔气格挡在外。三年前封魔谷一战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那些被魔气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同胞，此刻竟与眼前这些在黑雾中扭曲的身影渐渐重叠。
“将军，东侧结界有异动！”左翼的斥候突然低喝，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刺耳的骨裂声截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名身披残破黑甲的魔兵正撕扯着斥候的躯体，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暗红色的血管，双眼燃烧着幽绿鬼火，嘴角淌下的涎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便将青草灼成焦黑。
烈风怒喝一声，玄铁剑嗡鸣着挣脱剑鞘，带起的罡风瞬间劈开三丈宽的魔气：“结锁灵阵！莫让他们靠近聚灵树百步之内！”
银甲卫们齐声应和，符文盾相互咬合的刹那迸出淡青色光幕。魔兵们如同潮水般撞上来，光幕剧烈震颤，符文在冲击中寸寸碎裂。烈风注意到那些魔兵的动作透着诡异的僵硬，仿佛被无形的线操控着，他们脖颈后的皮肤都烙印着相同的血色印记——那是魔族禁术“血祭”的标记，用献祭者的魂魄换取短暂的力量增幅。
“是魔帅骨邪的手法。”副将林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左臂的伤疤在魔气刺激下隐隐作痛，“当年他就是用这招屠了云澜城，满城百姓的魂魄都被炼化成了傀儡。”
烈风的目光扫过魔兵们空洞的眼窝，突然想起封魔谷最后一战，骨邪被斩时化作无数飞灰，其中一缕残魂遁入虚空。当时长老们都不足为惧，可眼前这些傀儡身上的魔气波动，分明与当年那缕残魂同出一辙。
就在此时，裂隙深处传来低沉的诵经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念诵着晦涩的咒语。聚灵树的叶片突然剧烈抖动，原本流转的金色灵脉竟泛起诡异的灰斑，如同被墨汁浸染的宣纸。
“不好！他们在污染灵根！”烈风纵身跃起，玄铁剑划出满月般的弧光，将三名试图攀爬树干的魔兵劈成两半。黑色的血溅在树干上，竟滋滋冒着白烟，那些灰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林岳指挥着银甲卫结成环形防御，符文盾层层叠加成密不透风的壁垒：“将军，这些魔兵杀不尽！他们的尸身会化作新的魔气！”
烈风的额角渗出冷汗，他发现每当魔兵被斩杀，裂隙中就会飘来更浓郁的黑雾，将尸身包裹后重塑成新的傀儡。这样下去，不消一个时辰，他们就会被拖垮。更让他心惊的是聚灵树的变化——那些灰斑已经蔓延到主干，原本莹润的树皮变得干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吼——”
裂隙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黑雾剧烈翻涌，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他身披破碎的玄甲，半边脸被腐蚀得露出森白的颅骨，仅剩的右眼燃烧着猩红的火焰。手中的长柄斧上凝结着粘稠的黑血，斧刃划过地面时，留下冒着白烟的沟壑。
“骨邪！”烈风握紧了剑，指腹摩挲着剑身上的刻痕——那是当年斩杀骨邪时留下的缺口。
骨邪的喉间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烈风将军，别来无恙。没想到吧，你们费尽心机封印的裂隙，竟成了我重获新生的温床。”
他抬起斧头指向聚灵树，猩红的目光中透着疯狂：“看到了吗？这棵吸收了千年灵气的神树，马上就要成为散播魔气的媒介。等它彻底枯萎，整个东域都会被黑雾笼罩，到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都将成为我的傀儡！”
烈风怒不可遏，正欲冲锋，却被林岳拉住。副将指着骨邪脚下的法阵，低声道：“将军快看，他脚下有血阵，那些魔兵是靠阵眼提供的力量重生的！”
烈风这才注意到，骨邪脚下的地面刻着复杂的符文，暗红色的液体在纹路中缓缓流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那些被斩杀的魔兵尸身，正是被这些符文牵引着重塑的。
“可惜啊，”骨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拖长了语调，“你们破不了这个阵。这是用我族百名长老的心头血绘制的，除非……”他突然狂笑起来，“除非你们能找到同心花，用它的灵气净化阵眼。但那东西早在百年前就绝迹了，不是吗？”
烈风的心沉了下去。同心花，传中能净化一切邪祟的神花，确实只存在于古籍记载郑当年师父临终前曾过，同心花的灵气与聚灵树同源，若是能找到它，或许能克制最霸道的魔气。可这么多年过去，从未有人见过它的踪迹。
就在这时，聚灵树突然剧烈摇晃，顶赌枝叶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灰斑已经蔓延到树冠，几片叶子簌簌落下，接触地面后瞬间化作黑色的粉末。骨邪发出得意的狂笑，举起斧头就要劈向树干。
“住手！”
烈风怒吼着冲上前，玄铁剑与长柄斧碰撞的瞬间，迸出刺眼的火花。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虎口发麻，连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骨邪的力量竟比当年强盛了数倍，看来这三年来，他一直在裂隙中积蓄力量。
“不自量力！”骨邪狞笑着追击，斧影如狂风暴雨般落下。烈风奋力抵挡，却渐渐力不从心，身上的铠甲被斧刃划破数道口子，渗出血迹。
银甲卫们想要上前支援，却被源源不断的魔兵缠住。林岳左臂中了一刀，黑色的魔气顺着伤口往上爬，他咬着牙用符文暂时压制，额头上布满冷汗：“将军！我们快撑不住了！”
烈风眼角的余光瞥见聚灵树的主干已经出现裂痕，心中焦急万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东域落入魔族之手？他想起那些在封魔谷牺牲的同胞，想起城中百姓期待的眼神，一股力量突然从丹田涌起。
“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你们得逞！”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玄铁剑上，剑身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裂隙上方突然传来清越的鸟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七彩灵鸟穿过云层，嘴里衔着一朵晶莹剔透的白花。那花朵通体雪白，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粉晕，花蕊处凝结着一滴露珠，坠落时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
“同心花！”林岳失声惊呼。
骨邪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不可能！这东西怎么会出现？”
灵鸟将同心花丢向聚灵树，白花落在树干的裂痕处，瞬间绽放出柔和的白光。那些灰斑像是遇到了克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干枯的树皮重新变得莹润，甚至有嫩绿的新芽从枝桠间冒出。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靠近白光的魔兵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魔气如同冰雪消融般消散，露出底下早已腐朽的骨骼。骨邪脚下的血阵也开始剧烈波动，暗红色的液体渐渐变得清澈，符文的光芒越来越暗淡。
“不！这不可能！”骨邪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原本覆盖的魔气正在消退，露出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皮肤，“魔气……我的魔气……”
他疯狂地挥舞着斧头冲向聚灵树，却在靠近同心花三丈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那些残余的魔气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竟像有了生命般向后退缩，仿佛在畏惧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连魔气都要背叛我！”骨邪发出绝望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疯狂。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树顶传来：“不是背叛，是它终于明白，毁灭换不来任何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静立于聚灵树的最高枝桠上，青丝如瀑，衣袂飘飘，仿佛与周围的灵气融为一体。她手中握着一支玉笛，刚才那只七彩灵鸟正停在她的肩头梳理羽毛。
“你是谁？”骨邪警惕地盯着她，残余的魔气在体内躁动不安，似乎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女子缓缓飘落，足尖点在草地上时，竟有淡紫色的花悄然绽放。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骨邪，又落在那些正在消散的魔兵身上，轻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执念太深，早已忘了魔族最初的模样。”
“胡！”骨邪怒吼，“我们魔族本就该统治三界，是你们这些伪君子夺走了我们的家园！”
“家园不是靠掠夺得来的。”女子轻轻摇头，玉笛在指间转动，发出清越的声响，“百年前，魔族与人族本可和平共处。是你们的首领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才引发了那场浩劫。如今你重蹈覆辙，难道还要让更多生灵涂炭吗？”
骨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被中了心事。他喉咙滚动着，想要反驳，却发现那些残余的魔气正在加速消散，连握着斧头的力气都在流失。
烈风趁机上前一步，玄铁剑直指骨邪的咽喉：“束手就擒吧，骨邪。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骨邪看着聚灵树上绽放的同心花，又看看自己逐渐恢复“正常”的手臂，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哈哈哈哈……输了……我终究还是输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的对，毁灭换不来任何东西。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举起斧头劈向自己的灵盖。烈风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骨邪的身躯缓缓倒下，在接触到同心花的白光时，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柄锈迹斑斑的长柄斧。
随着骨邪的消亡，那些残余的魔兵也纷纷化作黑雾消散，血阵彻底失去了光芒，地面上只留下淡淡的刻痕，仿佛从未存在过。聚灵树的枝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金色的灵脉光华流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
烈风收起玄铁剑，走到白衣女子面前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在下烈风，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微微一笑，笑容如同同心花般纯净：“我叫苏徭。将军不必客气，守护聚灵树，本就是我的责任。”
林岳带着银甲卫们上前，看着恢复生机的聚灵树，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一名年轻的卫兵忍不住问道：“苏姑娘，这同心花不是已经绝迹了吗？您是从哪里找到的？”
苏徭抬手轻抚聚灵树的树干，眼中满是温柔：“同心花从未绝迹，它一直在这里，在聚灵树的最深处。只有当人心向善，灵气纯净时，它才会绽放。刚才若不是将军和各位的坚守，它也不会现身。”
烈风恍然大悟，原来同心花的绽放，竟与人心有关。他看着那些在灵气中飞舞的荧光，突然明白，所谓的正邪，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就像那些消散的魔气，或许它们本身并非邪恶，只是被执念所操控罢了。
暮色渐浓，边升起一轮明月。聚灵树的光芒与月光交相辉映，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祥和之郑烈风看着苏徭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持续了多年的纷争，或许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而在裂隙的最深处，一缕微弱的金光悄然亮起，仿佛有什么新的生命正在孕育。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不再是魔气弥漫的禁地，而是成为连接两界的新桥梁。毕竟，正如苏徭所，毁灭换不来任何东西，唯有理解与包容，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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