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细想前因后果，这个人并不难猜，但柳千鹤始终不敢确定，或者是不敢相信，他的师妹竟然会与魔君有关系，这怎么可能！
苏莫看着他，沉声道：“魔君，阴若南。”
意料之中的答案，柳千鹤蹙眉：“师弟可有证据？”
苏莫道：“师兄可还记得，当日你我师兄妹几人共同下山，师父，回来之后谁立功最大，便将掌门之位传予谁？”
“记得。”柳千鹤点头，同时也奇怪，“可这跟水若又有什么关系？”
“师兄莫不是忘了，师兄是如何当上掌门的？”苏莫提醒他。
那么久的事情，他早已记不清楚。只知道当时与阴若南一战，他重伤了阴若南，因此全派上下对他刮目相看，师父大约也是因为那一战，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他的。
见柳千鹤仿佛在思考什么，苏莫道：“师兄果真以为，凭你当时的实力，能够打赢阴若南，并且让他身受重伤？”
柳千鹤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凭他当时的实力，要想赢阴若南的确很困难，可后来清风也了，他会胜是因为阴若南分心，这才让他取了先机，难道……
苏莫道：“水若有心助你当上掌门，早在下山的时候，就悄悄跑到阴若南身边。水若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从不知晓阴若南早已看穿她的身份。我起初以为阴若南放任她留在自己身边是有什么目的，后来才发现，阴若南其实是喜欢水若的，所以他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在你们那战前夜，水若偷偷在他喝的茶里下药，阴若南都二话没喝了下去。仙门秘制的除魔散，将他身上大半的魔力封印，这才让你赢了他。”
“水若……”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柳千鹤既震惊又奇怪，“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莫苦笑：“那段日子我一直跟着师妹，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她一心为了自己爱的人能当上掌门，想尽办法，却不想还有一个人一直担心她的安危，时刻在暗中保护她。看着她一步步设计接近魔君，看着她在阴若南喝的茶水里下药，看着她事后满心欢喜地去找柳千鹤，在见到他与南洛瑶相拥之时伤心离去。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可她爱了又如何，做了那么多又如何。柳千鹤爱的人，终究不是她，她为他做得再多，也不过徒劳而已。
就如同他和阴若南一样。
柳千鹤又望向忆雪，低声道：“那雪……”
“水若之死，阴若南恨你入骨，纵使他早就知道水若并非真心待他，他却一直以为等你成亲后水若便会死心。却没想到，水若不止死心，为了你竟连命都不要。”
祁云在魔界多年，早已将这些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迟迟没有告诉柳千鹤，是怕柳千鹤因此事自责。这次柳千鹤让苏莫带信去找祁云，祁云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这才将他查到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苏莫。
“阴若南这些年一直在想救水若的办法，他知道你将水若的肉身及魂魄封印在后山，一心一意想要救她。雪那日误入后山，无意中毁了水若的肉身，阴若南这才决意要杀她，但他在上一任魔君面前立过誓，他当魔君一日，便绝不动仙门弟子分毫，所以他就只能找卓少枫帮忙。”
骆耀文打断他：“谁是卓少枫？”
“修罗界之主，”苏莫顿了顿，“也就是当年假扮崔高远的那个人。与我之前所料的不错，当日沿路拦截道谷的便是卓少枫，怪不得崔掌门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若他真的要与仙门为敌，只怕整个仙门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宏逸急道：“那他为什么非要找上我道谷？”
其实他本来想问为什么他不找其他四派非要找他们，可在座其他四派的掌门都在，这样问出来又不妥，只能问了半句。
苏莫皱眉，望向他：“崔高远常以仙门掌门自居，但凡下界，遇到妖魔不问缘由就斩于剑下，早已引得妖魔两界的不满。我想卓少枫会找他下手也多半是因为这个，与其他诸位掌门相比，崔高远的确更有理由让人下手。”
宏逸辩解：“妖魔为恶，师父也是为苍生着想，却不想到头没落到个好下场！”
“仙有恶人，妖魔中也有好人。”苏莫不动声色道，“你师父行事太过激进，看到妖魔不分青红皂白便认为都是恶的，殊不知仙与魔本身就是共同存在的。若这世上没有妖魔只剩下了仙，仙亦难免会成为魔。”
宏逸平生最恨别人他师父坏话，当下气道：“想不到苏师伯竟帮着妖魔话！既然在苏师伯眼中我师父是这样的人，那么我道谷的弟子也不便再留在这里。柳掌门，请恕我派弟子先行离去！”
罢，宏逸率着道谷众弟子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柳掌门，这……”望着宏逸气愤的背影，庄娴静为难。
柳千鹤摇头：“罢了，他要走便让他走吧。此事因我而起，怪不得他会如此生气。”
“柳掌门此言差矣。”莫玉成道，“虽魔君是因为贵派弟子之事而想要扰乱仙门，但终归是崔掌门的造化。修仙之人求的便是守护苍生，岂能因此而有乱杀无辜之理？若平日他不滥杀无辜，那日修罗也未必会找上他。一切的一切，全是意啊。”
想不到当年道谷被灭门的真相竟是如此，众人惋惜之余也不由唏嘘，实睦谷的造化也。
“如今儿还在阴若南手上，爹，师叔已死，我们去哪里找师叔来救儿呢！”元香着急。
“丫头先别急。”苏莫道，“我已经让你二师兄留意魔界，只要儿在魔界，他会想办法保他无恙。”
柳千鹤点头，但又担忧道：“只怕这次下手的还是修罗……”
庄娴静道：“可知道修罗藏身何处？”
苏莫摇头：“修罗可随意幻化任何形态，是以卓少枫假扮崔高远的时候我们才看不出任何破绽，若他们不想让我们发现，就算我们找遍整个六界，也是找不到的。”
莫玉成睁大眼：“会不会我们身边就有？”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惊。
柳千鹤扫了一圈众人，沉思道：“不无可能。”
身旁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
“雪，怎么了？”忽然发现身旁的人脸色苍白，凌瑄赶紧扶着她。
“师父。”忆雪靠在他的肩上，就在他们提到卓少枫和修罗的时候，她的头忽然疼得厉害。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半会儿她又想不起来。
“不舒服吗？”
忆雪摇了摇头，努力想回想起这个名字，可越想头就疼得越厉害，就在那样的头痛下，她忽然往后倒了下去。
*
她又梦到自己来到了那个地方，仿佛是刚来到那里，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十分陌生。
头上是黑压压的空，密密麻麻的乌云一层盖着一层，让她多看一眼都有种窒息般难受的感觉。地上的草地绿得出奇，却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下了一场大雨，每走一步，草地上都会出现一个不大不的泥坑。
不多时，她垂在地上的衣摆就被打湿了。
这是什么地方？
正在她奇怪间，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戴着一顶又大又圆的黑帽，帽檐压得很低，将他的整张脸都遮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距她醒来已经很久了，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很明显，是眼前的人将她带到这个地方来的。
那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我救了你，你却都不知道感谢我，这就是你报答救命恩饶方式吗？”
“你救了我？”她有点不理解。
那人拉了拉帽檐，露出了削尖的下巴，轮廓分明：“是，我救了你，忘了吗？你已经死了，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我死了？”她又重复，脑子里一片茫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面那人轻叹一声，仿佛自言自语：“没想你这么倔强，哪怕是死了，也不肯离开那个地方。我救回了你的魂魄，你的意识却不归我管。”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他似乎是叹了声，“从今日起，你就留在这里，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再带你出去。”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你又是谁？”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
他没再理会她，转身就走：“别想着逃，你离不开这里的。”
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尽头，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她为什么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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