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的黑影无声离去。
翌日，叶氏递了帖子进宫，明着是给皇后请安，实际上是想看看顾玉珠。
皇后到底是给国公府面子的，接了叶氏的拜帖，在寝宫留了她没多久，便让嬷嬷领着她去看了顾玉珠。
顾玉珠被安排在皇后的寝宫后，一间极窄的偏殿里，甚至漏不进太阳。
嬷嬷给叶氏推开了门，“夫人请便，老奴在外头候着。”
叶氏喉头滚了滚，哑声道：“劳烦嬷嬷。”
门被合上，顾玉珠睡得本就不安稳，听见动静睁开酸涩的眼皮，看见是叶氏，当即落了泪。
“娘……娘你来救我了是不是……”
她趴在床上，只有上半身还能动弹，身上的衣裳渗出血迹，伤势极重。
“你先别动。”
“娘……珠儿好疼啊！”
叶氏从食匣下层取出带来的伤膏，她几个指尖都缠了起来，姿势别扭地给顾玉珠简单的上了药。
“这药膏很管用，抹几日你便能下地了。”
叶氏替她穿好亵裤，俯身收拾着东西，顾玉珠抓住她手腕，哭着：“娘你救救我，我不想留在这里……”
就算是皇后的寝宫，一样有脏乱差的地方，顾玉珠这间偏殿就是。
她娇惯着长大，根本睡不惯这里的被子，身上红了一大片，吃食也是极差，她这一只喝了两口水。
面对顾玉珠的哭求，叶氏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直到顾玉珠自己觉察到不对，喏喏收了声。
“玉珠，是你给姣姣下药，还让秦王对你妹妹下手的吗？”
顾玉珠身子一颤，“我……”
“你是不是还起了别的心思，去给子丹王子下药，想把你妹妹送过去！”
叶氏声音逐渐严厉，灼灼的目光盯着顾玉珠，使她心虚的眼睛乱瞥，话都不完整了。
“我没、我……我只是……娘你听我解释……你先救救我……我不想待在这里……”
叶氏牙都咬酸了，看着顾玉珠一掌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叶氏不断摇头，连连退后，“你太让为娘失望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害你妹妹，她哪里对不起你！”
“你无药可救了！”
“不！”
顾玉珠忍着臀部剧痛，硬是从床上挣扎下来，趴在地上抱着叶氏腿，痛哭道：
“娘你听我解释，我是不得已的！这都是秦王逼我做的！”
“我之前被鬼上身，和秦王做了不少龌龊之事。我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他害姣姣呢！这件事……是他以以前那些事威胁我，逼迫我对姣姣下手……娘，我是不忍心，可是，可是我的名声就不是名声吗？”
察觉到叶氏挣扎的动作减，顾玉珠眼底划过一丝精光，继续哭道：
“母亲句句姣姣，什么事都以她为先，可玉珠也是你的女儿啊！我若不做，那我就完了，娘……你怎么忍心啊……”
叶氏牙关咬紧，闭了闭眼睛，“这不是你害妹妹的理由！”
“我没有害她！娘，这一切只是走偏了而已……我去给使臣下药，其实是想把妹妹换成子丹公主，没想到被秦王识破，才会……娘你相信我！”
叶氏冷冷道：“你不必再找借口了。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要告诉我，向我和你爹求助。你明明可以不给姣姣下药，你偏要下手，你若没有半点私心，怎么会酿成大错！”
“你好好在这里反省！等你真的知道错了，再回府吧！”
叶氏忍着眼泪，扒开了顾玉珠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娘！娘你回来！！你别走——娘！别丢下我！”
叶氏背对着房内泪流满面，嬷嬷上前轻声宽慰：
“夫人不必担心，虽然有皇上吩咐，但娘娘心里有数，是不会多为难姑娘的。”
“不。”
叶氏抹了把眼泪，柔软的眼神带着坚定。
“请嬷嬷务必代我，好好管教她。”
罢，脚下飞快地跑开了，生怕自己心一软，又忍不住求嬷嬷高抬贵手。
“娘！”
顾玉珠喊哑了嗓子，都没等到叶氏回来。
她指尖扣着地面，心里的恨意灼烧着理智，她整个人好像站在悬崖边，随时要掉下去！
为什么总是这么偏心顾凉呢？
为什么她什么你都信，自己的话却什么都不肯听！
顾凉只是被下了药，秦王什么便宜都没占到不是吗！
自己的计划没有一样成功！她为什么要受罚！！
为什么不救她不帮她？！
顾玉珠带着愤怒掀翻了叶氏留下的食匣，里面的面条和油纸袋里的糕点撒了一地。
她眼底赤红，狂躁的执拗十分骇人。
这一切不会就这么结束，她也不会就此罢手，早晚有一日，她要把顾凉彻底毁掉！
她会让叶氏后悔，也要让她知道，哪一个女儿才是她应该讨好的！
……
尚书府
叶氏身边的习嬷嬷给顾凉带了一份膳食。
简单的阳春面香气扑鼻，点心也十分精致。
“娘厨房的里的师傅手艺越发好了。”顾凉吃了个干干净净，忍不住感慨。
习嬷嬷笑的很是温柔，顾凉喝着茶漱口，问道：“娘还好吗？”
“夫人今一早，就递帖子进宫去了。”
顾凉敛了敛眸，低低嗯了一声。
见习嬷嬷收拾了要回去，顾凉起身道：“我也去看看娘。”
二人一齐到了叶氏的院子，下人她已经回来一阵子了，一直在房里。
顾凉单独走了进去。
叶氏正坐在桌边刺绣，眼睛红红的，听了动静赶紧抹了眼泪。
“姣姣，你怎么来了……”
顾凉上前搭住叶氏的手，眉头一皱，“娘手指怎么了？”
叶氏往回缩了一缩，“没事，就是被扎了几个眼……”
顾凉速度更快，直接扯了布带，一看，哪里是针扎的眼子，分明是烫伤。
她立即想到：“那碗阳春面和那些点心……是娘亲手做的？”
叶氏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娘跟师傅学了一晚上，怎么样，还能入口吧？”
叶氏武家出身，从来也没学过做饭，就在顾凉几个的时候，偶尔做过，味道一言难尽。
她怎么就突发奇想要下面做点心。
顾凉心口平白涌出怒火，面皮绷紧了，浑身发抖。
顾玉珠前世怎么敢对不起叶氏！
她将篮子里的绣样往边上一丢，“娘手都不方便了，还绣什么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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