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香烛还燃着余烬,洛保膝盖抵着微凉的青石板,起身时腿骨传来一阵发麻的酸胀。他揉着膝盖走出祠堂,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初秋的凉意,才让他因跪坐而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些。绕过正屋的回廊,他没回自己房间,反倒往后门的方向走——那里平日里少有人来,只有几个打扫的佣人会偶尔经过。
刚走到后门,就见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的老爷爷正弯腰在垃圾桶旁翻找着什么,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面装着大半袋塑料瓶和纸箱。老爷爷动作有些迟缓,每弯腰一次都要扶着腰缓一缓,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地的落叶上,显得格外单薄。
洛保脚步顿了顿,没出声打扰,只站在阴影里看着。他认得这位老爷爷,住在附近的村子里,几乎每晚上都会来这一带收废品。以前他偶尔从后门出去,总能碰到,只是今晚刚跪完祠堂,心里还揣着几分闷意,倒生出些想多待一会儿的念头。
老爷爷似乎没察觉身后有人,依旧专注地翻找着,把能回收的塑料瓶、纸箱都心翼翼地放进蛇皮袋里,动作轻得像是怕弄坏了这些“宝贝”。洛保看着他把一个皱巴巴的纸箱展开,仔细捋平边角再塞进袋子,忽然想起自己房间里还堆着几个没来得及丢的快递箱——都是前阵子买的医学书籍的包装,本想让佣人处理,后来忙起来就忘了。
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脚步放得轻,没惊动任何人。房间里还亮着一盏灯,他走到角落,把那几个纸箱抱起来,又想起厨房冰箱上还放着几个空的矿泉水瓶,干脆一并拿了。等他抱着纸箱、拎着瓶子回到后门时,老爷爷正蹲在地上,
张爷爷没察觉身后有人,正专注地将一个矿泉水瓶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用袖子擦了擦瓶身,才心地塞进蛇皮袋。洛保站在门后看了片刻,转身回了后院的储物间——那里堆着他攒了半个月的快递箱,都是之前买医学期刊的包装,还有厨房没来得及丢的空水瓶,他本想着周末让佣人一起处理,此刻倒正好派上用场。
他抱着纸箱、拎着水瓶走出储物间时,张爷爷刚把蛇皮袋往旁边的破旧三轮车上放,车斗里的废品堆得快没过车把,车轮上还沾着泥点,一看就是从远路骑来的。“张爷爷,等一下。
”洛保快步走过去,将怀里的纸箱递过去。
张爷爷抬头见是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亮,连忙放下蛇皮袋接过来:“哎哟,是洛子啊,这么晚了还没睡?这纸箱我可就收下了,谢谢你啊。”他着,就把纸箱往车斗里塞,动作轻得怕把纸箱压变形。
洛保看着他费力地踮脚,伸手帮了把,将纸箱稳稳放在废品堆上:“您这三轮车装得太满了,骑起来费劲吧?”他目光落在变形的后轮上——上次就见这轮子有点歪,现在看,似乎更严重了。
“不碍事,骑惯了就好。”张爷爷摆摆手,又弯腰去捡刚滚落在地的塑料瓶,“家里孙子等着攒瓶子换铅笔呢,多收点是点。”
洛保看着他鬓角的白发被夜风吹得乱飞,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自己的联系方式,递到张爷爷面前:“张爷爷,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我家有废纸皮、空瓶子,我提前给您留着,您不用再翻垃圾桶了,直接给我打电话就校”
张爷爷愣了愣,粗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这会不会麻烦你啊?我看你平时挺忙的,听还是大医院的医生呢。”
“不麻烦,”洛保笑了笑,语气认真,“这些东西留着也是占地方,给您还能派上用场。对了,上次您腿上有风湿病,阴雨疼得厉害,还记得吗?”
张爷爷没想到他记着这事,点点头,叹了口气:“老毛病了,一到下雨就不敢走路,也没钱去医院看。”
“我过几会去你们村义诊,”洛保,“到时候在村卫生站坐诊,您要是方便,过去找我,我给您看看,不用花钱。您住哪个村来着?我好跟卫生站那边提前一声。”
张爷爷这下急了,连忙抓住洛保的手腕:“真的?洛子,你可别骗我!我住张家村,村头就有个卫生站,我到时候一定去!”他的手很粗糙,掌心的老茧磨得洛保手腕有点痒,却透着真切的热乎。
洛保点点头,刚要话,就见张爷爷弯腰去搬蛇皮袋,腰弯到一半就疼得皱起眉,扶着腰半没直起来。洛保连忙扶住他:“张爷爷,您别搬了,我帮您送回去吧。我会骑三轮车,您指路就校”
“这可不行!”张爷爷连忙摆手,“张家村离这儿还有三里地呢,太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我自己慢慢骑。”
“没事,我正好想出去透透气。”洛保着,已经跨上了三轮车的车座,拍了拍车斗边缘,“您上来吧,我骑车稳,很快就到。”他脚蹬踏板试了试,车轮虽歪,却还能正常转动——以前在村里义诊时,他常借村民的三轮车送老人回家,骑起来早就熟练了。
张爷爷见他坚持,只好心翼翼地坐在车斗边缘,还不忘把蛇皮袋往自己身边挪了挪,怕挡住洛保的视线:“那可就麻烦你了,洛子。”
洛保脚一蹬,三轮车缓缓驶进巷,夜雾中的路灯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张爷爷坐在车斗里,絮絮叨叨地跟他村里的事:“我们村头的老槐树又开花了,比去年开得还旺;我家孙子上次考了全班第一,还要跟你一样当医生呢……”洛保一边听,一边稳稳地握着车把,避开路上的坑洼,晚风裹着桂花香吹过来,将祠堂里的沉闷气息都吹散了。
洛保握着自行车把手往回走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母亲洛云发来的消息,问他是否已经到家。他看了眼时间,屏幕上的数字显示“02:17”,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回了句“妈,我今晚不回去了,在外面帮个忙,您早点睡,明给您报平安”。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抬头望了望远处洛家的方向,夜色里只能看到隐约的屋檐轮廓,想来后门早已落锁,回去也只会惊动佣人,倒不如在外待一晚。
他推着自行车走到张家村村口,把车停在张爷爷家院门外——白张爷爷过,这辆三轮车是跟邻居借的,明一早要还回去。洛保轻轻敲了敲院门,确认里面没动静后,又把车往墙边挪了挪,确保不会挡路,才转身往村外走。农村的凌晨格外安静,只有虫鸣和偶尔的犬吠,路两旁的白杨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他踩着影子往前走,鞋底沾了些泥土,却没觉得硌脚。
走了将近两个时,边泛起鱼肚白时,洛保才走出村子,远远看到前方夜市的灯火——那是离家不远的周福禄夜市,每凌晨四点就有摊主出摊,卖的都是附近居民爱吃的吃。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加快脚步往夜市走,刚走到入口,就闻到了烤冷面的香气,混杂着铁板鱿鱼的焦香,瞬间勾起了食欲。
他找了个靠角落的摊位坐下,点了一份烤冷面加双蛋,又要了一串烤面筋和一杯珍珠奶茶。摊主是个中年阿姨,笑着问他:“伙子,这么早来吃夜宵啊?是不是加班刚下班?”洛保笑了笑,点头应着:“是啊,忙到现在才空下来。”阿姨手脚麻利地翻着烤冷面,酱汁在铁板上滋滋作响,很快就把热腾腾的烤冷面递了过来:“趁热吃,不够再跟我。”
洛保拿起筷子,咬了一口烤冷面,酸甜的酱汁裹着劲道的面皮,暖意从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凌晨的凉意。他一边吃,一边看着夜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早起进货的商贩,有熬夜加班的年轻人,还有带着孩子来吃早餐的夫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生活的烟火气。他忽然觉得,比起洛家大宅里精致却冷清的宴席,这样的路边摊反而更让人安心。
而此刻,夜市入口处,兰正跟着毛利五郎和妃英理往里面走。妃英理明要回东京,今晚特意拉着他们来夜市吃早餐,是“尝尝本地的烟火气”。刚走到烤冷面摊位附近,妃英理就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洛保身上,轻轻碰了碰兰的胳膊:“兰,你看那个是不是洛保?”
兰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只见洛保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有些凌乱,正低头吃着烤冷面,面前还摆着烤面筋和奶茶,完全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她愣了愣,声:“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吃路边摊?”
毛利五郎眯着眼睛看了看,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这子倒实在,不像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知道路边摊的香。”
妃英理没话,只是看着洛保的方向,轻声对兰:“兰,记住妈妈的话,要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一个只对你好的人。”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爱一个人不是靠谎言和搪塞来支撑的,你看他,就算是世家子弟,也能放下身段吃路边摊,能凌晨帮老人送废品,这样的品性,才是难得的。”
兰点点头,目光落在洛保身上,心里忽然有些复杂——之前在家宴上,洛保的冲动让她有些反感,可后来看到他帮张爷爷骑三轮车,又听毛利五郎他常去村里义诊,再到现在看到他一个人在路边摊吃早餐,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洛保的印象太片面了。
工藤新一站在一旁,也看到了洛保,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实在没想到,洛保这样的世家子弟,会来这种烟火气十足的夜市吃路边摊。
妃英理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落在兰耳旁,像是一把温柔的刀,轻轻划开了她一直刻意回避的那些心事。她抬手攥住衣角,指尖微微发颤,目光不自觉地往洛保的方向飘去,又很快收回,落在面前刚点的豆浆杯上,杯壁的水珠浸湿了她的指尖,凉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上一世错过的人,这辈子就别再重蹈覆辙了。”妃英理伸手,轻轻拂过兰额前的碎发,语气里满是疼惜,“爱从来就不分什么性别,以前志保是女儿身时对你的好是真的,现在洛保变成了男孩子,那份藏在骨子里的善意也没变质。但你要记住,他是洛保,不是过去的志保,你得把他当成一个全新的人去看,别被过去的影子困住。”
毛利五郎在一旁端着油条,嘴里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平日里总爱和妃英理拌嘴,可此刻却没插话,只是看着兰的侧脸,眼底藏着几分复杂。他何尝不知道女儿这些年的委屈,工藤新一那子是厉害,可每次都让兰跟着担惊受怕,次数多了,就算是侦探的正义,也难免让人心里发寒。
“你总为他开脱,他是身不由己,他是为了查案。”妃英理的目光转向不远处正低头喝奶茶的洛保,又转回来看着兰,语气重了几分,“可兰,爱一个人哪能总让另一方委屈求全?你数数,他失约了多少次?你等了他多少回?每次他突然消失,你只能笑着跟别人‘新一他有案子要忙’,夜里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我和你爸爸年轻时也总吵架,我做饭难吃,他就吐槽,可我从没想过要事事依赖他。我自己学着照顾自己,他当警察、开事务所,我做律师,我们各有各的地,却也能互相扶持。爱不是一方陪着另一方长大,而是两个人并肩往前走。可你呢?你总是在等他,等他解决完案子,等他变回原来的样子,你把自己的日子都寄托在了别人身上。”
兰的眼眶渐渐泛红,鼻尖发酸。她想起那些独自在樱花树下等待的日子,想起每次看到命案现场时强装镇定的自己,想起为了保护工藤新一一次次挥动拳头的瞬间。以前她总觉得,这就是爱,是为了喜欢的人愿意付出一切,可经母亲这么一,她忽然有些迷茫,这样的付出,真的值得吗?
他带你去冒险,去看命案现场,你以为那是刺激,是心跳加速的爱?”妃英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心,“可你只有一条命啊!你空手道再厉害,也敌不过子弹,也躲不过那些精心策划的陷阱。
工藤新一站在不远处,妃英理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如芒在背。他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他不得不承认,妃英理的是对的,他总把破案和正义放在第一位,却忽略了兰的感受,忽略了那些因为他而降临在兰身上的危险。
园子在一旁也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她轻轻拉了拉兰的胳膊,声:“兰,英理阿姨得对,你别总委屈自己。洛医生就不会这样,他只会默默帮别人,连帮老人送废品都怕麻烦别人。”
“工藤他对所有人都好,这没错。”妃英理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工藤新一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审视,“可他的好,太自私了。他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把破案当成执念,所有的选择都建立在自己的爱好和感受上。你问过他,如果有一你犯了错,他会怎么做吗?他肯定会抓你,就像他对待任何一个罪犯一样。这对一个侦探来是正义,可对爱人来,却是最伤饶冷漠。”
她转头看向兰,声音又软了下来:“但志保不一样。上一世,她在黑衣组织里待了那么久,早就学会了规避危险,可她为了你,为了工藤新一,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原则。她拿自己试药,被人骂成拿工藤新一当实验品,她从不解释;她每对着电脑,不是在玩,而是在屏蔽外界的危险信息,就怕那些黑衣组织的人找到你们。”
“你以为安室透他们为什么会留在毛利事务所附近?”妃英理的眼神沉了沉,“还不是因为工藤新一藏在你家。他们嘴上着是你父亲的干儿子,可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谁不清楚?就算他们当中有好人,可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黑衣组织的眼线,不也跟着找上门来了吗?这些危险,本来都不该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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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角落里的洛保,其实早就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他握着奶茶杯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吸了一口奶茶。他知道妃英理的是上一世的志保,可那些画面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哪怕没有记忆,心里也莫名泛起一阵酸涩。他悄悄起身,结了账,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顺着夜市的人流慢慢往外走。
他不想打扰兰的思考,也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有些事,终究需要兰自己想明白,而他能做的,不过是像上一世的志保一样,默默守护着,仅此而已。
兰抬头时,正好看到洛保离开的背影,那背影在晨雾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坚定。妃英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急着做决定,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但你要记住,好的爱情,是让你安心,让你变得更好,而不是让你每都活在提心吊胆和委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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