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我娘做甚?麻烦父皇抓抓重点,重点是您儿子不少,且还能生,儿臣死便死了,不足惜。”
崔诩挺着胸膛,梗着脖子,像只进入战斗状态的斗鸡。
皇帝揉头,这逆子话句句剜心。
他私下常被皇后讽刺,这回是下意识起的应激反应,谁叫这逆子口吻与他母后八九不离十。
逆子还,不懂皇家后嗣要越多越好的道理。
阿婵纵使怪他风流也没实质性的阻拦他,儿子不理解他的难处,看事情又只看表面,要不得。
他务必要给儿子洗洗脑,不能偏听阿婵那套一生一世一双人。
身为皇帝,心可以给一人,身体必须是大家的。
否则就是对不起下苍生和祖宗社稷。
皇帝眯眼,坚定的保持自己的观点。
冷风袭来,雪花铺满肩头。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儿子,皇帝心底那点愤怒像无根的野火,被风一吹,慢慢散了。
换了副卑微无助的口吻告饶:“儿啊,非要大庭广众的不给父皇面子吗?”
崔诩轻嗤,他父皇这副柔弱的模样,也就能哄哄他少不更事的母后。
但凡多经点风浪,都能一眼戳穿那拙劣的演技。
何况大家都做过皇帝。
皇帝那点花花肠子谁不清楚。
只是他为人子终究不好太过,便沉声命令道:“都退下。”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
皇上在,听皇上的还是听太子的?
在太子殿下大逆不道顶撞皇上被他们听完全部后,他们还能活?
众人不禁悲从中来。
这一晚,一家老被举起放下无数次,终究还是过不了年关。
心是慌的,腿是软的,战战兢兢跪着,一动不敢动。
崔诩不想探究原因,今日第二回被当作耳边风,滋味不太好。
他没义务去给这些人找理由,认不清主子,也是背主。
背主者不用。
本就轻蹙的眉,在细嫩的,饱含胶原蛋白的皮被挤出个川字。
若腊月有蚊虫,只需用这两条眉就能灭得干干净净。
丽正殿前陷入一片沉寂。
皇帝看在眼中,扫视一圈这些毫无眼色的人,板脸问:“怎的?不想自行退下?想身首分离后被抬下去?”
这话完,众人浑身一颤,仿佛有鬼在撵,不消片刻,满满当当的广场只剩下寥寥数人。
崔诩无声轻嗤。
行刑的近侍,羡慕地看着作鸟兽散的众人,狠狠搓了把廷杖。
很想启秉陛下:他们也想跑,可以吗?
人走干净,崔诩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沉声道:“金时,儿臣要保。”
完连打了几个喷嚏。
每一个都像打在皇帝心坎上,皇帝目不转睛盯着他那双皮靴,生怕他一个不慎打滑摔下来。
苦口婆心的劝:“儿啊,你先下来,咱父子俩有话好好。”
“我不下去,父皇不打算收回成命,就当没我这儿子。”
皇帝软硬都试过了,他儿子软硬都不吃。
不由气结,再也不想忍他:“逆子!为父给你脸了?”
“儿子不要脸,要金时活着。”
“呵,不要脸不要命,媳妇儿要不要?”
崔诩一滞,父皇竟拿捏到命门了。
“要!”
“如不是金时教唆你胡作非为,就是窦家六姑娘勾引你神魂颠倒,才做出今日这逆反罡之事,总归要发落一个,你自己挑。”
崔诩冷哼一声,“父皇您发癫么?她才三岁如何勾引我,是儿子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勾引她。况且孩子才挑,发落谁,我都不许!”
皇帝忍不住想鼓掌。
不愧是他儿子,不愧是他挑中的继承人。
才九岁,脑子和嘴都好使。
但这逆子着实欠收拾,皇帝一副懒得再和他打嘴仗的样子。
深沉看一眼,仿佛:朕给过你机会。
撂下一句:“得,你今日往下跳,父皇定会满足你的愿望,送他二人下去陪你。”
转身便走。
谁成想,他才转身,周女史凄厉的一声尖叫刺破夜空。
“啊!殿下——”
身侧的王悯,像疾风利箭般冲出去。
根本来不及伸手去接,几乎是滑铲过去,仰面用肉身承住下坠的太子。
被砸的喉头腥甜,胸膛如火在灼,又似虫蚁在爬,张嘴血丝溢出嘴角。
皇帝猛地回身。
下雪的时刻,气温不至于冷到冻骨,皇帝却觉得自己像尊冰雕,一动不能动。
那逆子张嘴,齿缝间血沫弥漫,唇却弯成挑衅的弧度,眼底满是疯癫。
皇帝眼眶欲裂。
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逆子!
……
慈顺街窦府。
才应付完祖父和伯父,窦章辞打个哈欠,双手摊平,用狗趴的姿势压在李氏肚子上。
李氏揽着娃娃,抬手拂开她脸颊上的乱发。
想到她吹了一的冷风,顺手触了下她额头,并未发热才放心。
这心也只往肚子里放了一半,另一半还为太子殿下悬着。
今日那狼崽子走时腻腻歪歪的话,她一个妇人听着都臊得慌,偏那混账起来却心安理得。
李氏几番想撕了他的嘴。
幸好她的宝宝年纪还,根本听不懂。
那狼崽子话还没完,她的宝贝闺女就已经回到了她身边。
李氏不由一阵得意。
任你油嘴滑舌,哪抵得过她血浓于水。
一高兴,将宝贝托上来,给脸颊上奖励一个亲亲。
窦章辞迷迷糊糊睁眼,便听见李氏:“乖阿辞,今年回泰安族里过年可好?”
到回祖宅,窦章辞可就不困了。
咕噜噜爬起来,窝在李氏臂弯里。
上辈子,她仅回过一次泰安祖宅,是十岁那年,阳春三月东岳冰雪消融的时节。
山脚下野花遍地,桃花柳絮,牧童与牛,像诗里描绘的画卷。
那是除京师以外,她在大魏万里河山上留下的唯一一个足迹。
对她而言,有非凡的意义。
她猛地点头。
这辈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依旧从泰安开始,当然是最完美的开端。
骤然帘子被撩起。
父亲窦致火急火燎进屋,屋内的温馨霎时像被扼喉掐断,升腾起一股紧张之福
“快!收拾东西,带阿辞离京!”
李氏一个激灵坐起身,“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轩哥儿派人回来报信,太子自尽了!”
“什么!”
“!”
窦章辞揪着李氏的衣摆爬起来。
这不对!
上一世没这一遭。
那时的太子殿下凶狠且强大,常年身处几乎不能翻盘的逆境,却从没想过要死。
无论情形如何凶险艰难,都要先弄死几个敌手垫背,再拼杀出一条生路。
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自尽就自尽?
而且,太子殿下自尽与她何干?做什么要她赶紧跑?
就莫名其妙!
“来龙去脉一言难尽,总之赶紧走,否则皇上迁怒阿辞就来不及了。”
窦致边边给李氏和窦章辞找衣衫,将衣橱刨的乱七八糟,掏出两件最厚的向李氏走去。
这语焉不详的信息,听得李氏腿一软。
她横是娘家婆家宠出的底气,在真刀真枪的大祸临头跟前,仍旧不免害怕。
抖着手抱起窦章辞就走。
窦致赶忙给她披上披风,将窦章辞接过,塞进自己披风中,只留一张圆溜溜的脸蛋半掩半露。
李氏脚下不停,边走边掉泪,“只是相公,大晚上的,我们能去哪儿呀?”
李氏都不敢大声哭,望一眼着急忙慌来送她的妯娌,委屈得直抽抽。
太子这不是造孽吗?
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做鬼,自个儿做鬼便罢了,偏要拖累她才三岁的女儿。
哎呀,真是去他大爷的!
事出紧急,窦致只顾着带妻儿逃命,一时也没想好要去哪儿。
现在城门已关,他们根本出不去。
亲戚朋友家自然不能去,一来皇帝不傻,在窦府没抓到人,肯定直接就要去亲近人家搜查。
二来万一真是大祸临头,也不好连累旁人。
越急人越懵,他张了张嘴,嘴边滑过几个地名,都觉得不妥。
“去成国寺。”
耳旁清脆的幼童声音分外镇定。
窦致一拍手,对,成国寺是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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