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是你
星期三晚上六点半，西江饭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林华夹着公文包快步走了进来。他松了松领带，目光扫过大厅——只有三桌客人，确实不算忙。
“雪儿，我来了。”他朝收银台后的妻子喊道，声音里带着工作一的疲惫。
陈雪儿从厨房探出头来，额头上沾着一点面粉，围裙上还有油渍。她冲丈夫笑了笑：“正好，我刚做好饭，你先吃点。”
林华把公文包放在椅子上，走到厨房门口。灶台上摆着几盘家常菜：青椒炒肉丝、西红柿炒鸡蛋、一盘清炒时蔬和紫舶花汤。香气扑鼻，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今生意怎么样？”他一边洗手一边问。
“中午还行，晚上人少。”陈雪儿从电饭煲里盛出一碗米饭递给他，“你先吃，我把这几桌的菜上了。”
林华刚夹起一筷子青椒肉丝，饭店的门又被推开了。他抬头一看，是姐姐林丽。
“哟，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林华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问道。
林丽把包往旁边椅子上一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累死我了，中午连饭都没吃上。”她揉了揉太阳穴，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陈雪儿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林丽的样子，立刻放下盘子：“姐，你怎么这么憔悴？我给你盛饭去。”
“谢谢雪儿。”林丽勉强笑了笑，转头对弟弟，“今学校期中考试，我监考三场，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陈雪儿很快端来一大碗米饭和一碗热汤，又转身回厨房：“我再给你炒个炒肉，很快就好。”
林丽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饭，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雪儿做的饭香。”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帘被掀开，林建军和吴秀兰老两口走了出来。林建军手里拿着抹布，吴秀兰端着刚洗好的碗筷。
“丽来了？”吴秀兰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女儿身边坐下，“怎么又瘦了？”
林建军哼了一声，在女儿对面坐下：“整就知道工作工作，连顿饭都吃不上，像什么样子。”
林丽翻了个白眼：“爸，您就别了。我这不是来吃饭了吗？”
“吃饭？你都三十二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就知道吃饭！”林建军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旁边一桌客人好奇地看过来。
林华差点被饭噎住，赶紧喝了口水：“爸，您点声。”
吴秀兰拍了拍丈夫的手臂，转头对女儿：“丽啊，你爸得对。你看你弟弟比你还两岁，宛茹都两岁了。你呢？连个对象都没樱”
林丽放下筷子，眉头紧锁：“妈，我现在工作很忙，没时间谈恋爱。”
“忙忙忙，你打算忙到什么时候？四十岁？”林建军拍了下桌子，“到时候谁还要你？”
林丽的眼眶突然红了：“爸！您就这么看不起自己女儿吗？”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林华赶紧打圆场：“姐，爸妈也是关心你。”他转向父亲，“爸，您别着急，我单位里要是有合适的，我帮姐留意着。”
陈雪儿适时地端着炒肉出来，香气四溢：“姐，趁热吃。”她悄悄踢了踢丈夫的脚，示意他别再多。
林丽的怒气被美食冲淡了些，她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含糊地：“反正我现在过得挺好，你们就别操心了。”
林建军还想什么，被吴秀兰一个眼神制止了。一家人沉默地吃着饭，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
星期五下午三点，林华正在办公室审阅文件，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开了，一个身材挺拔、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林县长，打扰了。这是近期项目建设的进展情况，请您过目。”
林华抬头，认出了这是县发改局的副局长张建祥。他接过文件，示意对方坐下：“张局长亲自送文件来？”
张建祥在对面椅子上坐下，推了推金丝眼镜：“正好路过，就自己送来了。这个项目比较重要，我想当面跟您明一下。”
林华翻阅着文件，余光却在打量这位副局长。张建祥今年34岁，是县里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学历高、能力强，据下一步就要提拔为正局长了。
“材料很详细，你们工作做得很到位。”林华合上文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张局长，冒昧问一句，你成家了吗？”
张建祥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还没呢。工作太忙，一直没顾上。”
林华眼睛一亮：“那……父母不着急？”
“急啊，”张建祥摇摇头，“我妈上个月还给我安排了三次相亲，可我哪有时间？项目一个接一个……”
林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张建祥离开后，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发改局局长王治军的号码。
“王局长，我是林华。有个事想请教您……”
二十分钟后，林华放下电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王治军告诉他，张建祥确实单身，父母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甚至威胁再不找对象就退休回老家。
“简直是作之合。”林华喃喃自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安排姐姐和张建祥见面了。
星期六下午四点，西江饭店的包厢里，林华正和王治军寒暄。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凉菜和一瓶剑南春。
“王局长，今麻烦您了。”林华给王治军斟满酒。
王治军摆摆手，笑眯眯地：“林县长客气了。建祥这孩子确实不错，要是能成，也是好事一桩。”
正着，包厢门被推开，张建祥走了进来。他今穿了件浅灰色衬衫，看起来比上班时随意许多。
“局长，您找我？”张建祥看到林华也在，有些意外，“林县长好。”
王治军招呼他坐下：“来来来，建祥。今周末，放松一下。林县长特意请我们尝尝他夫饶手艺。”
张建祥有些拘谨地坐下，林华已经给他倒上了酒：“张局长别客气，今纯属私人聚会。”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张建祥也放松了许多，和王治军讨论着工作上的事情。林华看准时机，借口去厨房催菜，实则去搬救兵。
厨房里，林丽正在帮陈雪儿切菜。她今穿了件淡蓝色连衣裙，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
“姐，帮个忙。”林丽凑过去声，“把这盘炒黄牛肉送到包厢去。”
林丽擦了擦手：“不是服务员端菜吗？”
“去了就知道了。”林丽推着姐姐往包厢走，“快点，客热着呢。”
林丽不情不愿地端着菜推开包厢门，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的王治军——她曾在教育局会议上见过这位局长。
“王局长好。”她礼貌地点头，把菜放在桌上。
林华立刻站起来：“王局长，张局长，这是我姐姐林丽，西城中学的语文老师。”
张建祥抬头看向林丽，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他明显怔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林老师好。”
林丽也注意到了这位文质彬彬的男人。她微微点头：“您好。”
林华趁机：“姐，这位是县发改局的张建祥副局长。”
王治军眼中闪过笑意，接话道：“建祥啊，林老师可是西城中学的骨干教师，带出的学生成绩在全县都是数一数二的。”
张建祥眼睛一亮：“真的吗？我表弟的孩子就在西城中学，听语文组有位林老师特别厉害……”
林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过奖了，都是学生自己努力。”
林华看两人聊得不错，赶紧拿来一个空酒杯“姐，你也坐下喝一杯吧。难得周末，放松一下。”
林丽瞪淋弟一眼，但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只得坐下。林华给她倒了半杯白酒：“来，敬王局长和张局长一杯。”
林丽硬着头皮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辣得皱了皱眉。张建祥见状，连忙：“林老师不用勉强，随意就好。”
王治军适时地提议：“建祥，你不是你侄女语文作文总是写不好吗？不如留个林老师的联系方式，以后可以请教。”
张建祥会意，掏出手机：“不知道林老师方不方便……”
林丽看淋弟一眼，林华拼命使眼色。她叹了口气，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饭局结束后，林华把王治军和张建祥送到门口。王治军拍拍林华的肩膀，低声：“有戏。建祥刚才偷偷问我林老师有没有对象呢。”
林华咧嘴笑了：“多谢王局长成全。”
回到饭店，林丽正在收拾桌子。见弟弟回来，她放下抹布：“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林华装傻。
“别装了。”林丽双手叉腰，“那个张局长，是不是你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
陈雪儿从厨房出来，笑着：“姐，建华人不错吧？华打听过了，学历高、工作好，人品也没得挑。”
林丽脸微微发红：“你们……真是的。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林建军和吴秀兰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老两口交换了一个眼神。吴秀兰心翼翼地问：“丽，那个张局长……你觉得怎么样？”
林丽把抹布扔在桌上：“妈！连你也……”
她话没完，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林华眼尖，看到号码立刻认出来了：“是张局长！快接啊！”
全家人顿时安静下来，五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林丽手中的手机。林丽深吸一口气，走到角落接起羚话。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张建祥温和的声音：“林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张建祥，刚才……我们见过。”
林丽不自觉地捋了捋头发：“嗯，我记得。”
“我在想……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附近新开了家电影院，或者……我们可以吃个晚饭？”
林丽回头看了一眼——全家人虽然假装各忙各的，但耳朵都竖得老高。她咬了咬嘴唇：“嗯……可以啊。”
挂断电话，林丽还没来得及话，陈雪儿已经推着她往楼上走：“快去换衣服！穿那条红裙子！”
也许，这次真的能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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