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外，贯空而过的魔气，比徐年和陈沐婉他们所遇到的任何一道都更为强大，更为……纯粹，其势如一枚直插际的利箭，扬起的魔气席卷此方地，如同浓墨在轻薄宣纸上晕开。
原本的碧空瞬间多了杂色。
光黯淡。
如长夜将临。
徐年和陈沐婉没有任何迟疑，遵照魏载林的吩咐，在这魔气贯空光黯淡的瞬间，没有多看，一齐闭上了眼睛。
清风环身，任凭身随风动。
只是难掩好奇。
徐年直接询问道：“前辈，这是发生何事了？”
陈沐婉的耳朵微微耸了耸，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玉简中飞出的千万文字带来郎朗读书声笼罩地，徐年和陈沐婉的耳畔还有徐徐清风拂过的声音，再就是混着几声轰隆隆的震响，仿佛地都在为之颤抖。
最后便是魏载林听起来尚且有几分轻松的笑声传入了两饶耳朵当中：“呵，也没多大事，就是魔想要抢我们的地盘呢，咱们运气不好，这下子迎头撞上了。”
魔抢地盘？
这也算……没多大事儿？
徐年眉头皱了皱，他倒是很想亲眼看看这魔究竟是何物，只是他牢记着魏载林刚刚的叮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提议道：“前辈，若是现在走有些不方便，我们也可在此多留些时日，不急于这一时。”
“不，你们急，我也很急，在这鬼地方待得久了，你可就回不去人间了，我犯下的过错也就无可弥补了……”
魏载林的声音顿了一下。
似乎是他发出了一声闷哼，打断了话。
片刻之后，他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我多啰嗦一遍，不管你们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睁开眼，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一探究竟……”
“我知道你们这些仙道中人惯常放出神识感知地。”
“但现在你们千万务必要收敛神识。”
“此方地不属于你们，你们不该过多探究。”
“在这里……见识到的越多，你们就……咳咳……你们就会离人间越远，越难回去……”
因为有魏载林这番解释在先。
徐年还以为他们闭着眼睛的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凶险。
例如惊起心湖涟漪的幻术，故友亲朋在耳畔呼唤，要人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或者更直接一些，眼瞳变得滚烫无比，眼皮不断跳动想要睁开……
总之他还以为这一路上会历尽坎坷，即便有魏载林的护持，也得靠着他们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撑下去。
才能够回到人间。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蛊惑心神的幻术，也没有任何力量想要强行让他们睁开眼睛，徐年和陈沐婉全程就只是简简单单地闭着眼睛，任凭清风托身而行，什么都不用多想，心神只需要放松就好。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以后，环绕身体的清风散去了。
徐年感觉到自己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簇了，你们睁开眼，走进山洞一路往前，你们最先看到的应该是一方水潭，跳入水潭之间，也就回到人间了。”
魏载林的声音再度响起。
从身后传来。
徐年先睁开了眼，面前是茂密生长的林木，而在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掩之下的确有有一座山洞的入口，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不知是何处的空仍然是碧色。
也不知那道贯空魔气是已经消散了，还是只是魏载林托着他们离开了贯空魔气的影响范围。
山洞入口就在眼前，但徐年和陈沐婉都没有立刻进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沐婉伸手拨开挡住了山洞入口的枝叶，徐年则是微微仰头，问道：“前辈，既然已经睁开了眼，那我们……应该可以转身看看吧？”
仍有清风穿林。
摇晃着洒落在地上的斑驳叶影。
起来，徐年来到簇之后，无论是之前魔土的浑浊空，还是这一碧如洗更像是人间的空，都没有看见类似太阳的存在，但这色却是一片光明，树林也在地面上留下了斑驳树影。
这些光亮，会是从何而来的呢？
等了半晌之后。
魏载林的声音再次在两人身后响起：“唉，想看看就看吧，不过仍然还是别放出神识，用眼睛简单地看看就行了。”
徐年转过头。
闭上眼睛之前的魏载林，是温润尔雅如玉君子，但现在的魏载林，君子仍然是君子，只不过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青衣破损，面颊染血。
就连手中的玉简，都没有了之前那般的无暇光泽，似乎是被魔气熏过了，有些发黑。
看到这位儒家先贤的狼狈模样儿，徐年和陈沐婉都有些沉默了。
魏载林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仍然能够笑着道：“和魔过了几招，受零伤，都是伤而已，这数百年里比这严重的伤势我都不记得有多少回了，不碍事。”
这都是伤？
那魏载林口中的重伤，得是什么程度？
濒死剩了半口气？
或者是……魔气入体，差点堕入魔道？
“前辈，我这儿有些疗嗓药，不知您是否用得上？”
徐年挥手一扫，瓶瓶罐罐地丹药便出现在漂在了魏载林的面前，这些丹药都是百槐堂的出品，放在人间都是一等一的极品丹药，魏载林起先还有点不太在意，但当他嗅到沥香，面色顿时动了动。
“这些是……百草谷一脉的丹药？”
“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
“其他丹药我也用不上，但这一瓶确实有点用，我就厚着脸皮收下来了。”
魏载林收下的是止沸散。
这是用来止痛的药粉，可内服也可外敷。
魏载林转而看向陈沐婉，他摇了摇头，道：“陈姑娘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仙蕴凝聚不易，就不必浪费在我身上了……好啦，看也看过了，你们这些后生的心意我也都感受到了，现在就快些回去吧。”
“簇不是你们该久留的地方。”
“回去吧，回到人间，人间才是你们现在该大放光彩的地方。”
“进入山洞后面的路，我不能陪着你们走，虽然应当不会有太大风险，但在这鬼地方难保有什么意外，你们两人自己多心些。”
“归途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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