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林致雅正抱着一本泛黄脱页又卷边、仿佛是从古墓里出土的歌词书，认认真真指导着宫奈葵和绫濑桃香两个日本女孩，学唱中文歌。
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只是那首歌的内容……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吐。
直至听到那句“若要盼得呦红军来”的时候，宣凝终于是忍不住了，揪住林致雅问她为什么要教日本人唱《映山红》？
虽然这确实不是什么被法律明确禁止的错误行为，但是……这画面真的很诡异好不好！
果然应了那句话——这个世界太疯狂，耗子都给猫当伴娘！
林致雅：可为什么不能教外国人唱红歌呢？
宣凝：你有告诉过她们，歌词里的“红军”当年打的是谁？
林致雅：国民党啊，有什么问题吗？
宣凝：……行吧，我竟无言以对。
毕竟《映山红》这首歌是老电影《闪闪的红星》插曲，而电影内容主要讲的是红军和国民党之间的斗争。
关于抗日情节，大部分也都只是一笔带过。
不愧是你林致雅，钻空子真有一套！
但是话回来，好像也没人规定外国人不能唱中国红歌？
训练营里不能玩手机，大家就只好玩外国人了。
相信不久后的一段时间里，这种让外国人接受中式爱国教育的玩法，会瞬间风靡整个训练营。
看着两个日本妹妹眨着无辜懵懂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勤奋好学的模样，仿佛让她们在中国再多待上几个月，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爱党爱国爱人民的新时代五好青年。
除了血统不太纯之外，其他方面没毛病！
再次环顾四周，宣凝没有找到于海兰，她的床位里面也是空无一人，所以她现在应该还在练习室里训练，没有回来。
按理训练的第一，大家应该不会这么刻苦紧张才对。
可谁让她排名太靠后了，好好的一个歌担，终究还是滑档去了舞蹈组。
在舞蹈方面，她生疏得就像是张一尘不染的白纸。
为了保证不拖队友们后腿，以及二公舞台的最终表演效果，可不得笨鸟先飞、废寝忘食嘛！
而紧邻着她床位的，就是1002里唯一的一张空床板。
东西全都已经清空了，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唯有墙面上贴着的学员名牌，证明了它之前也是被人住宿过的。
那曾经是戴伊的床位。
虽然距离一顺的学员淘汰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可每每进入宿舍，目光不经意地扫到那片颇为突兀的空荡，宣凝总是会呆愣片刻，随后就是一股难以压抑的酸楚，涌上心头。
不知道戴伊现在是在酒店休整，还是已经回家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开不开心，习不习惯……
在海涟岛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就好像是和大家一起过完了一辈子。
那些或快乐或伤感的回忆，会永远铭刻于心间，直至生命的尽头。
好在当下这些都还为时尚早，女孩们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有繁花似锦般的大好前程就在不远处，朝着她们奋力招手。
那些收藏在记忆匣子里的往事，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再拿出来回味感慨，也不迟！
《年华正好》的节目一共有三次公演舞台。二公舞台的训练，注定不会像一公那么生疏，也不会像三公那么紧张。
劳逸结合，不急不缓，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不行了，不行了……”方无瑕满头大汗虚弱无力地躺倒在地上，向着苏美妡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我申请休息五分钟，因为我……实在是……喘不上来气啦……”
苏美妡无可奈何地瞥了她一眼，“我是让你唱歌的时候少呼吸，也没不让你呼吸。”
方无瑕控制不好自己唱歌时的音量和节奏，主要就是因为她换气太频繁了，唱两个字就喘一次，唱两个字就喘一次。
连一个固定的短语，她都可以分成两口气给断开。
这样唱出来的旋律，能流畅才怪哩！
所以苏美妡就让她控制住少呼吸，至少也得将一句词完整地唱下来之后再换气吧。
不过，对方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种新唱法。
方无瑕将双臂平摊，抬眼呆滞地望着花板，无能为力，摇头叹息：“唉，我只要嘴里一出气，肺里就不断渴望着要吸收新鲜空气……”
否则，就会瞬间产生一种缺氧般的窒息感，仿佛是自己肺泡里的精灵在齐齐发出强烈的控诉。
我不能不呼吸！！！
就连旁边的袁婉倾也都在阴阳怪气地调侃：“你的肺活量未免太差零，连一个八拍都撑不下来？”
“或许吧，反正我时候吹个生日蜡烛，都得倒五六口气。”方无瑕已经疲惫地合上了双眼，似乎就打算从此以后自暴自弃。
苏美妡眉头一挑，侧身抽出了她手里的歌词本，随手翻看了几页，“可是，我明明都已经给你划定好气口了，为什么你却并没有按照我的安排去唱呢？”
语气平淡中透着质问，随和中透着威严。
对早已领略过苏美妡威慑力的队友们来，此一言，丝毫不亚于恶魔低吟。
方无瑕生动形象地给大家演示了一遍，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垂死病中惊坐起”。
“嘻嘻嘻……习惯了，一时间拗不过来嘛~”
对啊，饶习惯，又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清除得聊呢？
她都已经用断气式唱法应付了二十几年，就算要改变，也总得给些时间吧！
苏美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休息五分钟后，继续接着练。直到你学会了正确的换气方式，我们再开始练习下一段。”
“哦！”
行吧，至少还给了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不算太糟。
方无瑕口头上答应得迅速又乖巧，实际上内心是止不住的腹诽：
唉，指不定还要在这一环节上耗多久呢！
有一个尽职尽责的声乐老师，着实是让人又爱又恨！
偏偏还有一只袁婉倾，就跟找到有缝鸡蛋的苍蝇一样，时不时跑过来幸灾乐祸，“怎么会有人唱歌的时候，连音量都控制不好啊？”
单手托腮，表情揶揄，俨然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靠，这还得了！
真当谁都能挖苦我了？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方无瑕不屑地甩给了她一个白眼，“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又不是你的休息时间。”
“没错。”苏美妡顺势接过话头，下一秒，锐利的目光就转向了另一边的袁婉倾，“刚刚教的那一句，调子找准了没？”
oh！No！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看热闹看得引火上身了可还行！！！
感受到苏美妡关注对象的转移，袁婉倾瞬间觉得全身不自在，眼神乱飞，手足无措，每一根汗毛都噌的一下立了起来。
就像是笑里藏刀的班主任站在你旁边，伸手要作业本时，你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的作业一个字都没碰。
“呃……大概……应该……准了吧？”
话出口，是肉眼可见的心虚。
可苏美妡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若无其事地点零她手上的歌词本，“唱来听听。”
袁婉倾也就只好眼一闭，心一横，硬着头皮顶上去。
“凉夜晚秋，倚门回首，此去几何，欲还休……”
苏美妡全程板着脸，不放过任何一个音调转换与细节处理，认认真真地听她唱完了这一段。
在对方紧张的等待中，她眉头顺展，嘴角微勾，“这次只跑了四个音，总的来，有进步！”
比起第一献唱时的鬼哭狼嚎，迷之音调，此时的袁婉倾确实能称得上一句进步神速。
就是声音太紧张了，从头到尾都抖个不停，要是再放松一些，效果就更好了。
话我是怪物吗，是能吃了你还是咋地，有必要害怕成这个样子？
苏美妡表示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的武力值和健身版惩罚机制，就是队友们噩梦的来源。
“呼——”见成功通关，袁婉倾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嘴角忍不住疯狂翘起，兴奋得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事先完全没有复习过的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还是及格了。
这感觉，简直是爽翻！
她正准备跳起来鼓掌庆祝，然而苏美妡的下一句话，却又硬生生地将她从堂拽到了谷底。
“不过……”苏美妡取下手腕上的皮筋，将散于脑后的长发随意一绑，“还是得继续练，因为开场第一句是很重要的，不可以出半点差错。”
袁婉倾一腔快意瞬间就被冷水给浇灭了，老老实实耷拉着脑袋，乖巧应了一声：“哦——”
知道了知道了，不需要再提醒我啦！
知不知道压力太大会把人逼急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其实你们也不对，明明知道我声乐水平这么烂，干嘛还要让我唱开场第一句嘛……
本来就紧张，现在更紧张了！
对此，其他人给出的合理解释是：宣凝分到的是c位的part，苏美妡分到的是除c位之外，难度最高的part。
这两个人主要负责包揽副歌部分，但是同样非常重要的开场第一句，却并不在这俩分到的唱词之中，还是得往其他队友那边匀。
而其他三个的水平……也真是废得如出一辙，不分伯仲。
经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对比考虑，反而是袁婉倾的综合实力，要比其他两个稍微好一点点。
开场第一句，就是相当于整个舞台的门面，必须得像个美味的鱼饵，勾引起观众们想要深入探索的兴趣，而不可以像颗突兀的陨石，砰的一声砸下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所以，全程断气的方无瑕，以及一起中文就满嘴口音的樱井初华，万万不可担此重任。
否则肯定会把观众们全吓跑的，直接为整个舞台定下了死刑。
虽然袁婉倾唱歌永远都伴随着跑调，但是……她至少还有那张脸可以拿出来撑撑场面。
或许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脸上时，就可以大大提升对其实力的容忍程度，甚至直接忽略掉那稀烂的唱功……
嗯，感觉很有道理。
那就这么定了！
袁婉倾迷迷糊糊地就被赶鸭子上架，甚至都没有人在乎过她本饶想法，何其悲凉！
这边三个人正在进行声乐技巧教学课程，而另一边的两人，却是一派截然不同的画面。
“初华，”宣凝拿起笔头指了指歌词本上的两个字，“这个词怎么念？”
樱井初华皱着眉头苦思良久，试探性地读道：“不写？”
宣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试图喷涌而出的暴怒，平复了好久，才重新扬起了标准的微笑，轻声细语地帮她纠正：“不对，是‘不羡’。”
“跟着我读，不~羡~”
“不~些~”
嘶——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她们得没错，辅导孩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人一夜白头的苦差事，恨不得当场找根面条上吊，或者拿块豆腐撞死。
是她的错，是因为她之前指导过的，一直都是花田莉或宫奈葵那样的顶尖语言学习能力者，一点就透，完全不需要操心。
差点忘了大部分平均智商的外国人，中文学习能力差不多就像绫濑桃香和樱井初华这样。
学不会笔顺，分不清声调，刚教过的词语，转头就能忘。
“你自己听着这两个念法，有区别吗？”
“我感觉好像差不多……”樱井初华看着对方明显不太好的脸色，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本就迟疑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
唔，我好像错了什么……
可是我听着真的感觉差不多嘛……
呜呜呜，中文好困难呐！
不过，眼瞅着宣凝平静到有些虚无的表情之中，仿佛已经失去了对世俗的欲望，樱井初华觉得，自己应该需要做些什么，来挽回这一牵
“如果唱起来，是不是就差不多了？”
很多歌曲也都是这样，不看歌词根本就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反正听众也不会去逐词分析。
“即便如此，你还是得学会这些字的正确发音，”宣凝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头，半是无奈，半是提醒，“可以糊弄观众，但不能糊弄自己哦！”
作为一个唱跳偶像，必须要对自己的每一场舞台负责。
即便只是一些大部分人都注意不到的细节，也要尽可能地不草率，不懈怠。
樱井初华靠在她身侧，有些懵懂地点零头。
“行了，我们继续学……”
宣凝正准备拿起歌词本，话音未落，却被一阵铿锵有力的敲门声给打断。
“咚！咚！咚！”三声过后，门外便又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外卖！”
“呀，是我点的到了！”简短精炼的两个字恍若，宣凝顿时就将什么中文学习课程拨到了一边，唰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飞奔至门口，如同狂风过境，片尘不染。
直到苏美妡听见声响，扭头看去时，宣凝就已经站在打开的房门之前，脚边放着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大号塑料袋，正对着一位身穿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满脸笑意地拿着订货单核对签字。
团队规矩，在训练时间里，不打报告是不可以随意走动的，也更不可以藐视纪律去做自己的事情。
当然有一人是跳脱于规矩之外的，那就是宣凝。
因为作为队长，所有规则全都是她制定下来的，有点特权很正常吧？
就连苏美妡也得听她的安排。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
苏美妡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诡异画面，脱口问道：“训练营里还可以点外卖？”
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不对啊，她没手机，拿什么点的？
方无瑕看起来非常平静，并且还积极热心地帮她解惑：“提前在食堂门口的记事栏处要张表格，写好自己想点的东西、期望送达的时间以及接收地址，再交给那边的工作人员就行了。”
“到了指点时间，他们就会专门把食物给你配送上门的。”
“这好像还是半个月前才开展的新业务呢！”
瞧瞧，多么细致，多么体贴，多么到位！
所以，抠门的节目组，什么时候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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