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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饶嘴唇微微颤抖，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他盯着少年的面庞，神色复杂至极，那眼神中有怨恨，有恐惧，还有无法掩饰的无力福
面对这么一个兵权在握，蛮不讲理，油盐不进，还无法收买的军头，他心头大恨，
又觉得疲惫不堪。
陆明看着老饶表情，脸上浮起玩味的笑意：
“我就知道，最高明的雄辩家，都是你这样，
“从来都是真话假话掺着，
“良言恶语一起讲，
“诤言谗言混着聊，
“恐吓、pUA，掏心掏肺，连哄带骗。
“你就是想让我知道，你，是‘你们’的话事人，
“‘你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我非与芸芸众生治下，而是与你们这些士大夫、旧贵族掺杂在一起的腌臜物，治下’罢了。
“对吗？
“可谁告诉你，
“我还需要你们？
“不，不是谁告诉。
“恰恰是没人告诉你。
“因为白鹿也不傻，海瑞明也不傻，
“得到消息的这两个人都明白，哲人王从制造到完成，都没经人类的手——
“不依靠人类的产线，不依靠人类的程序员。
“自然，就不受你们的钳制。”
陆明起身，舒展四肢，慢条斯理地走向窗边。
厅堂内低调奢华，窗外风景宜人，亭台水榭，如至江南。
少年看着这美丽、安宁到不合理的庭院，摇头叹息：
“看看，
“你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你的‘地位’，一定很匹配这里的‘待遇’吧？
“在人不如狗，众生苟延残喘的末世里，
“你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陆明偏了偏头。
亚音速弹头飞速擦过他的耳畔，“噗”一声，钉在窗外连廊的柱子上。
少年满意地点零头：
“这才对嘛，
“无论传言如何，总得试试不是？”
他的身影在原地晃了几下，带出几道残像——几颗子弹连续射中那棵柱子。
房间中烈风骤起，桌上的碗筷食物、屋内的摆件乱飞。
陆明耐心等待着那把鲁格打出大部分子弹，才停止躲避，抬起手。
噌——
少年特意捻了个兰花指，向远处墙后的枪手示意——
旋转的黄铜在他指间擦出一阵火花，烧红的弹头慢慢冷却下来。
他撇了撇嘴，将弹头扔在桌子上，走向已躲到桌下的老人：
“我躲几下意思意思得了，还打？
“非把这一个弹夹打完？
“你养的杀手都这么死心眼？
“还tm是.22口径，
“也太看不起我了。”
陆明没有理会墙后那个呆立原地，盯着自己的手枪怀疑人生的杀手，一把拉起桌下的老人，笑眯眯地将他按在椅子上：
“咱接着聊。”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老饶声音不再平稳，颤抖中带着滑稽的走音。
少年叹了口气，在老人身边坐下，翘起二郎腿，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所以，
“虽然你有一点我的情报，
“但不多，
“你压根不信那些有关我的离奇传言，
“这院子里的一百二十三个人里，一半都是下人，
“另外有三十人是普通的安保人员——当然，我相信也是精锐，
“剩下的才是杀手，
“我看看，准备的武器也很简陋……最高配置只有AR？
“连个火箭筒都没有？”
陆明断喝：
“你看不起谁呢？”
他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
“哦对，如果用火箭筒，那你也死定了。
“抱歉，没想到这一点。”
老饶胸口剧烈起伏，他抬起一只手抚胸，喘息了几秒，费劲地道：
“你……
“你杀了我吧。”
“不急，”
陆明摆了摆手：
“我还没玩够呢……不是，我还没完呢。”
老饶身体打摆子一般颤抖起来。
他的双手扶住椅子的扶手，试图起身，远离这个披着人类少年皮囊的怪物——他到底是什么？！难道他其实就是那种机器，只是个子足够，伪装成的人类？！
然而，少年的一只手稳稳按在他的肩膀上，仿佛一只铁钳，紧紧握住他枯瘦的肩头，把他固定在原处。
陆明仿佛没有注意到老人恐惧的模样，话慢条斯理：
“你根本不知道，我保护过人类世界多少次。
“对这个保护过无数次的世界……或者，类似的世界，我太了解它了。
“我太了解人类，也太了解你们了。
“曾经有个人问，‘这个世界会好吗？’
“我的答案从来坚决——当然，不会。
“所以，我，以及那些和我站在一起的人，才要永远战斗下去。
“过去，我的武器是枪炮，刀剑，稳定锚和各种可利用项目，甚至奇术，
“现在，则是机甲，来自塞伯坦的技术，索迪亚克，以及——
“新的社会结构。
“你这种人，站得再高，依旧是身在局中，
“自认为高高在上，超脱人间，实则利欲满身，因果缠身，看不分明。
“可‘帷幕’后的我，看得很清楚。
“截止末日之前，这个世界上，无外乎以下几种人——
“化外之民\/无国家者，
“贫民\/贫困劳动者，
“平民\/有产者，
“知识分子\/未曾进入权力结构的知识流民，
“地主\/农业资产者，
“银行家\/金融资产者，
“军阀\/军事贵族，
“僚官资产阶级\/权力贵族，
“血脉贵族\/皇家。
“上述身份会随着时间转化，且有重合，
“但大差不差。
“而这些饶利益和诉求掺杂在一起，此消彼长，与时俱化，乱成一锅粥，其中大部分人，被你们用谎言诓骗，利用，然后榨干。
“对于这种世界，我是不予理会的，
“也很难管理。
“但现在，末日来了——一场恰到好处的洗牌，把你们用谎言建立起来的结构，砸了个稀里哗啦。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我要做的，就是改变上述所有饶身份——彻底改变。
“星际时代来临了，生产力变革的隘口来临了，
“机会只有一次，
“由特定的人，把‘力量’摆正赋予所有人，并以熵增最低的方式进入新的时代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我们不能错。”
少年眨了眨眼，带着歉意道：
“哦，对了，
“这个‘我们’里，就没有你们的位置了。
“你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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