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道中，火把将周若芙的影子拉得很长。她面前是望不到头的推车队伍，每辆车上都堆满粮袋和贴了封条的檀木箱。
石壁渗出的水痕在摇曳火把下宛如蜿蜒的银色蛇纹，周若芙的裙角扫过潮湿的青石板，绣着暗纹的裙摆沾了星点泥渍。
\"郡主，最后一批箱子已装车。\"金钨抹了把汗，古铜色面庞沁着汗珠，护心镜下的中衣被汗水浸透，勾勒出劲瘦的腰腹线条。她腰间九环佩刀随呼吸轻晃，铜环相击声混着远处隐约的闷响，惊飞了洞顶几只蝙蝠。\"郡主、北门最多还能撑半个时辰。\"
周若芙点点头，转向被铁链锁住的周岳崇。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永安侯，如今蓬头垢面，脖子上套着精钢打造的项圈，链子另一头攥在金风手里。
\"郡主，您当真要带他去皇宫？\"金风皱眉，\"郡主，外面乱得很，很危险！我跟您一起去吧\"。她话时刻意压低嗓音，试图掩盖语气里的担忧。
\"金风姐姐，镇北军在北夷御敌，急需这批粮草，你们的任务更艰巨。\"周若芙从怀中取出龙纹玉佩，\"你们先走！我处理完京城的事就跟你们汇合。\"
她伸手解开腰间的锦囊，将其塞到金钨手中，郑重地道：“按计划分三路运出城，若三日后我还没有赶到，你们就先去与镇北军汇合。”
\"属下誓死追随郡主！\"金钨突然单膝跪地，却被周若芙一把拉起。向来不苟言笑的金钨此刻眼眶泛红，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劝阻。
\"两位姐姐，你们先去北夷等我，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周若芙眼底似有星火燃烧，热切的看着金风和金钨，\"我要你们都好好活着……\"
突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土屑簌簌落下。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是攻城锤在轰击北门。
“走！”周若芙怒喝一声，接过金凤手里的铁链，猛地一扯，周岳崇猝不及防，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他站稳身形后，满脸怒容地瞪着周若芙，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张开嘴巴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女，大逆不道，必遭谴！”
周若芙对他的咒骂充耳不闻，面沉似水地看着他，冷冷地道：“闭嘴！”
金钨站在一旁，心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分离的痛苦和焦虑。她猛地抬起手，使出一记迅猛的手刀，狠狠地劈向周岳崇的后颈。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周岳崇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金钨的动作异常利落，她抓着周岳崇的衣领，像拖着一只死狗一样，毫不费力地拽着他向前走。
周若芙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仍然保持着沉默，其实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前世，两位姐姐都为保护她而死，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金钨和金风再为她涉险。
在一个岔路口，运粮的队伍继续沿着原来的地道前行，周若芙则转向了另一条通往皇宫的窄道。这条窄道更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当金钨等饶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密道的深处时，周若芙用冷水把周岳崇泼醒，他剧烈地咳嗽，浑浊的眼球转动着，看见拽住铁链的人换成周若芙，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皇上为什么留你性命至今？\"周若芙拽动铁链，周岳崇被迫仰头。
火光中，少女的轮廓宛如出鞘利剑：\"我要你亲口告诉满朝文武，二十年前旧都城破的真相！\"
周岳崇突然疯狂挣扎，脚踝在石板上拖出两道血痕，\"你这个逆女，你这是自寻死路！陛下不会允许皇室丑闻大白于下！\" 他的嘶吼撞在石壁上，惊得洞顶又落下几星土屑。
\"那咱们就走着瞧！\"周若芙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绢帛，\"栎阳长公主知道所有秘密，再加上你这个人证...\"
“你这个逆女，我是你爹，你怎能如此这般待我！”周岳崇的嘶吼里带着破音，嘴角涎水混着血沫滴在胸口，华贵的丝绸衣领已被扯成布条，露出瘦骨嶙峋的锁骨，像两根折断的筷子插在皮肉里。
\"爹？\" 周若芙突然掐住他喉咙，鎏金护甲刺入他松弛的皮肤，\"你当年设计玷污阿娘清白时，可曾想过她是你结发妻子？你把她送给权臣当玩物时，可曾顾念我这个女儿，你用她的嫁妆养外室、买官爵、陷害蒋家、通敌叛国时，可曾想过给我们母女留个生路？\"
周若芙的指甲掐入他颈侧动脉，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你以为我不杀你，是因为父女亲情？不过是留着你这张老脸，让满朝文武看看，什么叫衣冠禽兽！\"
“你……你怎会知道这些事？”周岳崇满脸惊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若芙面沉似水，眼中透露出一丝冷冽的光芒，直直地盯着周岳崇，让他无法回避。
“啊，原来，原来你们这对贱人母女什么都知道，这么都是你们，侯府的火是蒋莲放的，我母亲也是被那贱人设计陷害的……之前种种，都是你们的报复设计！蒋莲那个贱人，害我母子啊！”周岳崇突然像发疯一样咆哮起来，他的声音在地道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你也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清白的看重，你们母子如此狠毒，我们为何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周若芙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你这个逆女，你们这对贱人，我杀了你！”周岳崇怒不可遏，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面目狰狞，像是要把周若芙生吞活剥了一般。
然而，周若芙却毫不畏惧，她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掐住了周岳崇的喉咙，冷冷地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周岳崇的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起来，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双手拼命地想要掰开周若芙的手，但却无济于事。
“你，你敢弑父，你不怕打雷劈！”周岳崇的声音因为被掐住喉咙而变得嘶哑，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你以为我不杀你，是怕打雷劈？只是我怕脏了自己的手！”周若芙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她的手越掐越紧，似乎真的想要置周岳崇于死地。
地面又一阵剧烈震动，远处传来城墙坍塌的轰响。周若芙却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她听见密道上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吴王的军队入城了，应是胜利者在清理通往金銮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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