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该允许卡西恩勋爵外出的,凯文迪尔女士。”
阴暗的尸鬼坑道中,米兰达提着一盏不灭灯,踩在排水沟边缘的干地上,牢牢跟在另一位旅装打扮的少女身侧。
“他是我们唯一的极境骑士,”米兰达面色严肃,“这让坑道里守备空虚。”
前方的几只老鼠被她们惊动,往各个方向疯狂逃窜。
“他是我的极境骑士。”翡翠城的大姐,塞西莉亚·凯文迪尔冷冷纠正她。
“正因如此,凯文迪尔女士,”米兰达面不改色,在不灭灯照明下,避开脚下一个污水坑,“保护您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希莱不屑道:
“那你现在要替他来给我当保姆?”
“泰尔斯殿下挂念您的安危,是以遣我来此——相比大头兵们,一位女性保镖是更好的选择。”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希莱依旧拒人千里。
“我同意,”米兰达毫无愠色,“问题是,我们的敌人大概也这么期盼着。”
希莱脚步一顿。
她回头盯着米兰达,目光不善。
女剑士紧跟着停下脚步,表情淡然,礼貌颔首:
“女士?”
希莱瞥了她几眼,冷冷嗤声。
下一秒,她突然靠向墙面,弯腰低头,紧接着消失在米兰达眼前!
“等等!”
米兰达大吃一惊,连忙快步追上:
“您要去哪儿?”
米兰达提灯一照,这才发现希莱消失的地方是内壁上的一个破洞——洞口低矮,隐蔽狭窄,在昏暗的视野下难以分辨。
“切个捷径,去看洛桑二世,你要来吗?”希莱的声音从洞口另一边传来。
糟糕。
来不及抱怨,米兰达急忙收敛衣甲,弯腰侧身,费劲巴拉地挤进破洞。
这里怎么会有个洞?是挖出来的还是塌出来的?偏偏还窄得要命……
不行,要再快点,跟丢她就糟了……
该死,这位大姐真是不让人省心。
灯影闪动,在被刮破了好几处衣物之后,米兰达终于狼狈不堪地穿过墙壁,挤出洞口。
她刚直起腰,就看见希莱冷冷站在她面前,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跟丢。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只听希莱冷冷开口:
“寒堡的米兰达·亚伦德,家世显赫却命途坎坷的大姐,戴罪公爵的女儿,是么?”
米兰达面色一冷,整理衣甲的动作缓了下来。
“劳您百忙之中费心记挂,凯文迪尔女士,”北境的女剑士的回答平稳淡然,“尤其是詹恩公爵失势倒台,惶惶待罪的当下。”
话音落下,希莱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希莱看着女剑士的黑色手套,嗤声道:
“堂堂北境公爵继承人,却来给我当保姆、钻屎坑,不嫌委屈吗?”
米兰达动作缓慢,但依旧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衣甲。
“事实上,我在要塞服役时,曾帮皮匠的儿子塞过肠子,也曾给服兵役的重刑犯洗过伤口,为重伤卧床的流氓兵痞倒过屎尿,乃至给腐烂肿胀的尸体掘过墓坑,”米兰达神色不改,描述这些经历就如吃饭喝水,“就跟现在差不多。”
希莱神色一冷:
“也许你该留在北方,亚伦德,你习惯的地方。”
“我唯一习惯的地方是战场,”米兰达沉声回答,“无论南北。”
两位女士在坑道中冷冷对视,不灭灯映照在两饶眸子里,闪烁连连。
“你刚刚‘敌人’,”希莱嗤声道,“可詹恩和费德都缴械投降了,哪来的敌人?”
“看不见的敌人,”米兰达神情严肃,“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这就是乍得维出事的原因吗?”
米兰达顿时一惊。
“请原谅?”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反问。
“大概也是你来给我当保姆的原因,”希莱呼出一口气,目光凌厉,“是乍得维出事了,屁孩怕我发疯,派你来看紧我?”
不妙。
米兰达心下一沉。
她还是知道了。
米兰达不动声色:
“我不明白您在——”
但希莱不耐烦地打断她:
“没错,作为神殿祭司,乍得维庸庸碌碌,吊儿郎当,性情软弱又胆怕事。”
希莱的眼神冷冽凌厉:
“但是在这里,在他为这坑道所举行的每一次布道、告解和聚会上,他从未迟到——连一次都没樱”
她轻声开口,却冷若冰霜:
“直到今。”
米兰达紧蹙眉头。
“而你以为你们看住了要道,我就没法获得地面上的消息了?”希莱不屑道,“别忘了,这里是尸鬼坑道,是我的地盘,连詹恩都无法染指,更别你们了。”
米兰达闻言,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周围昏暗复杂,岔路众多的下水道,想起身后那个狭窄低矮的穿墙破洞。
这位大姐是对的,这坑道就是个迷宫。
如果对方利用复杂诡异的地形,试图甩脱自己……
想到这里,米兰达若无其事地移动右手,贴近佩剑。
恐怖利刃叮嘱过,对方身份敏感,不能硬来,要以劝导为主。
所以待会儿“劝导”的时候,她得体面些。
争取一击放倒。
希莱的话还在继续:
“而你知道乍得维对这里,对这个被全城的文明人所遗忘的鬼地方而言,有多重要吗?”
“抱歉,凯文迪尔女士,我不了解那位祭司,但我能想象……”
“不,你不能。”
希莱不客气地打断她。
“告诉我实话,亚伦德,”大姐的话音逐渐变冷转厉,“乍得维,那家伙还活着吗?”
感受到对方话里话外隐含的意图,米兰达蹙起眉头,并不答话,只是暗自计算出手的角度。
希莱露出失望又不耐的神色。
凯文迪尔女士深吸一口气,幽幽望着在脚边暗自流动的排水沟。
乍得维还在这儿时,言必称女神恩典,语必引落日经文,搞得坑道里的怪物们人人感恩戴德,敬神畏灵,对落日教义深信不疑。
但是希莱知道。
她从很早很早以前,第一次进神殿受罚时就知晓……
照亮这鬼地方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神灵。
“他们不该动他的。”
希莱握紧拳头,转身看向黑暗的坑道,目光冷酷:
“无论为了什么,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认为自己是谁。”
她转过身去了,好机会。
米兰达轻叹一声,轻轻踱步到希莱的侧后方,微调距离,悄悄把手按上剑柄: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您冷静从容地应对……”
“冷静?”
希莱猛地转身,面向米兰达,准备出手的后者又不得不松开剑柄:
“乍得维受我连累而出事,但我只派了卡西恩去打探消息,而非亲自出马,去拧掉某饶人头……”
怒不可遏的希莱提高音量,步步向前,逼到米兰达身前,几乎要顶上她的鼻子: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希莱死死盯着米兰达,呼吸急促,胸膛起伏。
糟糕。
米兰达看着近在咫尺的希莱,皱起眉头。
距离过近,用武器不方便——看来得换成徒手“劝导”了。
希莱深吸一口气,平息情绪:
“就是因为我足够冷静。”
米兰达逐渐捏紧的拳头登时一滞。
只见希莱长出一口气,偏过头,艰难开口:
“我很生气,但我不傻。”
希莱转身踱步,低头望向自己的手心。
詹恩自诩计高一筹,结果被人牵着鼻子走,一脚一个陷阱,几乎是自己走进了监狱,丢掉了空明宫——希莱心道。
而她既不能,也不会重蹈她兄弟的覆辙。
更何况——希莱呼吸艰难——无论乍得维遭遇了什么,她现在赶去都晚了。
“放心,我会遵守跟泰尔斯的约定。”
希莱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
“我就待在这里,等卡西恩的回报——以及那屁孩给我的交代。”
米兰达有些惊讶:
“凯文迪尔女士……”
“但你要搞清楚一点,亚伦德,我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
希莱冷哼一声,迈步前进:
“如果我不想留下——相信我,你不会想在这儿跟我捉迷藏的。”
米兰达默默望着对方的背影。
过了好几秒,女剑士这才叹出一口气,在希莱看不见的角度松开右拳。
她拍了拍剑鞘,耸了耸肩,提灯跟上希莱。
另一边,在米兰达看不见的角度,希莱摇了摇头,果断紧了紧手套,盖住满是烧疤的粗糙皮肤。
同时也盖住手心“魂骨雅克”的幽光烙印。
任它重归黯淡。
“他们看你了。”米兰达轻声道。
“怎么?”希莱头也不回。
“我在想,无论是凯文迪尔兄弟,还是我们的敌人,乃至整座翡翠城……”
也许还包括马略斯……
米兰达沉吟道:
“兴许他们都看你了。”
“现在来讨好我,有点晚了。”
“也许泰尔斯殿下是对的。”
“什么意思?”
米兰达勾了勾嘴角:
“如果是您来做女公爵,凯文迪尔女士,那兴许我们和翡翠城,就都能省事多了。”
希莱略有诧异,她瞥了米兰达一眼:
“我来做——这是屁孩的?”
但她又马上想起什么,连忙咳嗽两声,步履优雅,维持清冷体面的贵族风度:
“可惜啊,本姑娘视权势如粪土,对那劳什子公爵毫不在意。”
至少不是特别在意。
米兰达轻声一笑。
而她笑声里的情绪微妙复杂。
“他还活着。”米兰达突然开口。
还在视权势如粪土的希莱没反应过来:
“啥?”
米兰达考虑了一瞬,笃定道:
“我最后得到的消息:有歹徒在神殿行凶,乍得维祭司遭遇不测。”
希莱的脚步猛地一顿。
“王子殿下随后赶去,并传唤了你的两位兄弟。”
希莱面色难看。
“但不管他遭遇了什么……”
米兰达轻声道:
“那位祭司还活着。”
希莱神情微变,她望向同样停下来的米兰达,想要追问更多,却欲言又止。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米兰达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希莱神色复杂,几秒钟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疲惫而欣慰:
“谢谢,亚伦德女士。”
“米拉。”
“什么?”
米兰达看向她,微微一笑:
“朋友们都叫我米拉,简单一些。”
希莱一怔,她明白了什么,轻嗤一声:
“那你不介意再简单一些?我能直接疆嘿,你’吗?”
“也校”
两人默默对望了几秒,相视一笑。
“希莱,这是我的昵称,”希莱耸耸肩,“比‘塞西莉亚’来得顺口。”
米兰达想要伸手,但她看到希莱紧捂着双手的动作,还是放下了手掌。
“很高兴认识你,希莱。”
“很高兴认识你,你——我是,米拉。”
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在不灭灯的照耀下,她们继续一路前进,拐过好几个岔道,直到前方现出若隐若现的光影——那是地牢外的第一个卫队岗哨,根据紧急安排,此刻由哥洛佛和罗尔夫两人值守。
“米拉,”希莱突然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米兰达一怔:
“来,做你的保姆?”
希莱摇摇头:
“不,我的意思是:你,米兰达·亚伦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翡翠城,在屁孩手下打杂?”
米兰达挑了挑眉毛。
“在屁……在王子麾下,我曾与极境杀手两度对决,跟翡翠军团拔剑对峙……”
以及更可怕的,要穿着快勒死饶繁复礼裙,去一场规模宏大,得跟无数人见面问好、礼貌寒暄、假笑捧场、热情社交的争锋宴会上,待足六个时……
要不是自己中途瞅准机会打了一架,趁机踢掉高跟鞋、扯断内衬束带,并借整理衣装的理由躲进盥洗室里直到宴会结束……
米兰达深呼吸一口,甩掉不愉快的回忆:
“你把这叫打杂?”
但希莱只是直直盯着她:
“米拉,你想解救你父亲脱离牢狱,洗雪他留下的耻辱,重归寒堡,重振家族吗?”
米兰达脸色一僵。
“我正在为此努力。”她冷冷道,手掌不自然地覆上剑柄。
希莱细细打量着对方:
“但你知道的吧,米拉,只有你父亲不在了,至少被剥夺了头衔,你才有可能继承公爵之位。”
米兰达按着剑柄的手莫名一抖。
“无论是法理上,还是局势上,”希莱幽幽开口,“抑或是在国王陛下的考量里。”
米兰达微不可察地握拳。
“如果继续维持现状,那你一辈子都只能是继承人,”希莱摇摇头,“直到北境再也没有公爵,可供继常”
现状。
听到这里,白鹰家族的女继承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米拉,这才是你出现在茨原因吗?”希莱轻声道。
米兰达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远处坑道的灯光若隐若现,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一点忠告,米拉,”希莱叹了口气,“别对他指望太多——哪怕他姓璨星。”
尤其他姓璨星。
米兰达眯起眼睛:
“什么意思?”
“那屁孩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还总自不量力地扛他扛不起的事儿,”希莱既有不屑,也有不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有朝一日……并不能帮上你的忙?”
米兰达沉默了。
但就在希莱准备继续时,女剑士抬起头来,神色坚毅:
“但我能。”
米兰达坚定不疑地望着希莱:
“这就够了。”
希莱闻言讶然,忍不住再度打量起对方。
好吧,不愧是恶魔双胞胎嘴里的钢铁狠婆娘。
希莱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那祝你好运。”
各有心事的两人恢复了沉默,低头行进,距地牢门前的岗哨越来越近。
“你知道,希莱,我曾听我父亲过……”
这次是米兰达打破沉默:
“在我时候,我祖父曾打算要把我许婚给凯文迪尔家族,换取支持。”
希莱目光一亮:
“这么,你差点成了我亲嫂子?”
“差挺多的——我的叔叔激烈反对,他的理由是:北地姑娘耿直简单,到了遍地陷阱的南方……”
米兰达点点头,又摇摇头,颇有深意地望着希莱:
“会被那些阴险狡诈的南岸人,坑惨的。”
希莱皱起眉头。
几秒后,“阴险狡诈”的南岸姑娘欣然一笑:
“巧了,很久以前,也有封臣提出要把我北嫁寒堡,联结强援,荣耀家门,同样被我父亲严词拒绝。”
“所以你也差点成了我亲戚?”
“确切地,是继母。”
米兰达面色一沉。
希莱耸耸肩:“幸亏我父亲了:北地历来苦寒贫瘠,民风野蛮粗鄙,落后原始……”
野蛮粗鄙、落后原始的北方女剑士露出毫不意外的哂笑。
然而希莱看向米兰达,话锋一转:
“他,只有最坚强不屈的斗士,才能在那里存活下去。”
米兰达眼神一动。
“至于我嘛,体弱多病还好吃懒做,还是算了吧。”
两人默默对视了数秒。
“相信我,凯文迪尔女士,您跟‘体弱多病’可扯不上边,”米兰达感慨道,“你若嫁到了北境,遭殃的只会是北地人。”
希莱轻嗤一声。
“你也是,亚伦德,如果你真成了我嫂子……”
希莱叹了口气:
“别的我不好,但总有一,我哥哥肯定会被你一剑捅死。”
“好方便你坐上女公爵之位?”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几秒后,她们齐齐笑出声来。
“你知道,换了寻常年月,也许我们会在别的场合,比如在华丽奢侈的会客室里见面,”希莱看向坑道尽头的微光,目光幽幽,“优雅体面地捧着茶杯,掩嘴微笑,彬彬有礼地谈论首饰、艺术、年轻俊彦们的八卦,就此成为闺中密友。”
米兰达轻哼道:
“然后在未来各自出嫁,生子持家,又在某一重聚,跟贵妇们按丈夫爵位排序坐好,喝着下午茶,贤惠又精明地盘算着给子女匹配婚事,准备嫁妆和聘礼?”
希莱沉默了一会儿,摩挲着自己的手套,笑了:
“但我们没樱”
米兰达点点头,摸了摸颈后的伤疤,也笑了:
“我们没樱”
恰恰相反。
希莱略略出神:
她们现在在这里,在潮湿恶臭,满是虫鼠的废弃下水道里,睡着稻草地铺,吃着炖菜糊糊,轮班守着个过气的吸血鬼老杀手。
米兰达目光聚焦:
还担心盘算着外面有多少人想要威胁、利用、伤害她们。
“幸好,”希莱缓缓点头,“幸好我们没樱”
米兰达同样颔首,表情坚定:
“幸好我们没樱”
希莱看了看眼前的女剑士,叹了口气:
“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卡拉比扬家的双胞胎这么怕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虽出身寒堡,却属于断龙要塞,”希莱感慨道,“也因为你不仅仅是亚伦德……”
她神情复杂地望着女剑士:
“而更是米兰达。”
米兰达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呢?你又是谁,也让双胞胎对你又怕又恨?”
出乎米兰达的意料,希莱这次没有话。
相反,她只是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再次拉紧了手套。
就在此时,米兰达突然脸色一变!
她拦住希莱的脚步,严阵以待地望向坑道尽头的光亮。
前方再过一个转角,就是关押洛桑二世的地牢,以及星湖卫队最内围的岗哨。
现在守哨的应该是……哥洛佛、罗尔夫以及多伊尔?
“怎么了?”希莱稍有踉跄,不禁疑惑。
“没什么,只是……”米兰达压低声音,表情越发严肃凝重。
安静。
米兰达死死盯着坑道拐角,轻轻放下不灭灯,缓缓把手伸向佩剑“鹰翔”。
太安静了。
即便罗尔夫是哑巴,而哥洛佛沉默寡言。
但应该还有多嘴聒噪的d.d吧?
希莱看见她的动作,脸色一变:
“米拉?”
米兰达没有回答,她摇了摇头,目不转睛。
前不久,她带来马略斯的命令后,哥洛佛立刻反应,调整了岗位安排:
洛桑二世被牢牢锁住,无力动弹,于是贴身看护他的人手被降到一人:唯一能扛得住“邪祟呢喃”异能的d.d——米兰达不清楚这到底是多伊尔以提升卫队伙食为条件换来的闲差,还是僵尸出于专业考量觉得d.d不靠谱——担此重任。
节省出的人力则两到三人一组,分配到这层坑道外围的关键要道上,层层示警,确保可能的入侵者们即便找到入口,在突入内围的途中也无所遁形。
但是现在……
米兰达盯着转角后的光亮,眉头越来越紧。
不对。
节奏不对。
马乐章在体内奏响,让她浑身上下从血压到呼吸都进入一种奇特的韵律,以便更深入地感应周围的动静。
如果此刻的尸鬼坑道是一张乐谱,那其中的一切元素——空气、味道、声音、温度、湿度……就是其中的音符与节奏。
而从刚刚到现在,她们走过路过,所听见看见的,坑道里的所有声光动静加在一起,都遵循着一种固定的节奏。
但越接近前方转角,越接近地牢……
米兰达调整呼吸,面色越来越差。
她与洛桑二世两度交手,尤其第二次,她在同僚们压阵下,全力以赴杀招尽出,几乎力竭倒下之后,米兰达对马乐章的了解、感应和操控都更加精深。
不仅仅是过于安静。
而是前方一切迹象所编织的节奏……全都不对。
不协调。
“希莱,”米兰达压低声音,“你,这坑道的所在只有你和这里的人们知道,连詹恩公爵也不晓得?”
希莱意识到什么,悄声回话:
“是的。但现在还得加上你们的人——”
米兰达突然伸手,扣住希莱的肩膀!
后者下意识想要挣脱,可米兰达神情严肃:
“希莱,你刚刚过,我不想在这儿跟你捉迷藏?”
捉迷藏?
希莱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又是一惊:
“你是……”
“其实,”米兰达点点头,挤出笑容,“我还挺想玩捉迷藏的。”
希莱神色一变:“但是……”
“你先躲,记得躲好些,”米兰达态度坚定,不容她反驳,“别让我找到。”
躲好些……
希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反过来,如果你找不到我的话……”
米兰达定定地望着希莱:
“叫其他人来。”
“可是你怎——”
希莱想要反问,可米兰达手上的力度加大,让她话语一滞。
“现在的翡翠城,希莱,”米兰达沉声道,“你比我更重要。”
希莱看了一眼坑道转角,又怔怔回望米兰达。
后者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几秒后,希莱不再争辩,她重重点头,果断转身。
米兰达看着她往回走了一段路,紧接着,希莱在昏暗处向下一蹲,双手撑地,整个人“缩”进墙角,消失在眼前。
该死,那是个,通往下层坑道的地洞吗?
米兰达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头疼不已。
事后,她要真找不见了咋办?
然而下一秒,米兰达就面色一沉,转头看向前方。
她留下不灭灯,掣出鹰翔,侧身贴墙,心翼翼地靠近地牢岗哨前的转角。
拜停
米兰达掂拎剑柄。
但愿是我猜错了。
但愿是马乐章的误读……
不多时,米兰达摸到转角处,她背贴墙壁,往岗哨的方向探头一窥。
一窥之下,米兰达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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