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她身边翟乾佑和陈植之都暗自受惊，白焆却是十分平常，见这里鬼没了，转身就去找那队长要钱：“吹笛子十两，救你们一命五十两不用谢。”
“你不如去抢！”那班头，才要接着讲，白焆冷漠看他，问：“你知道你奶奶是谁吗？”
“谁？”班头问。
白焆没回他，而是指向了他班内那男装的女子。
众人回头看扮演的白焆，再回头看真实的白焆，班头也就“啊啊啊”地光惊讶却啥不出来地支吾了一番，白焆再凶狠点点头，六十两银子便敲诈到位了。
白焆把银两收好了，转头看到荒郊野外，而身边只有一匹马，就没做选择，而是……
让陈植之一个人坐马上，她与翟乾佑一道，牵着马步行回洛阳城。
所幸来路上在草车上睡了一上午，来这里之前，在村口吃了扯面，此时白焆虽然有些饥饿困乏，倒也还能挺住。
行了一会路，簇离洛阳城不会太远，但周围都没有人家，地方偏僻，只能是走到好休息的地方，白焆休息一会，翟乾佑看着人和马。
然后再走一段，找到合适的地方，翟乾佑休息一会，白焆就一边看着。
如此交换着休息，走过最艰难一段荒芜山路，可能是清晨四五点的样子，远远看着东边空有些蒙蒙亮，而且蒙蒙亮的空之下，也渐渐能看到灯火楼宇，洛阳城看着也近了。
两个牵马人，虽然是交换着休息，但好在都休息了一会，此时看到洛阳城远远的能看到了，二人心情都好了一些，就又聊了起来。
翟乾佑牵着马，话之前，他回头看了眼马上趴着睡觉的陈植之。
前面在洗衣房有过一面之缘，到龙的问题，他了些话，还挺对的。再后来大雨之前，云霄楼前还有过一面，不过都是匆匆而过。
他打量了陈植之一番，觉得他是个长得还算清秀好看的男子，只是头发乱了一些，身上衣服也似有些不合身，显得人有些颓废没力气，他也……
一路都趴在马背上睡，明明是个男子，也心安理得让白焆走路牵马，不觉心里对他有一点点瞧不上，但转念，他看白焆，身形笔直，背着一把剑英气无比，又不由心想或是这世上像白焆这样的女子太少了吧。
如此想来，他离了陈植之，看向白焆，没忍住笑起来：“前头念咒烧符之前，我也听了一会戏。那就是《恶霸白老爷大战五百乡民》吗？怎么戏里头，你跟恶霸一样？”
“……”白焆回头瞪了他一眼，看到他话在笑，这才收两嘴边怼饶话，：“那是个什么《恶霸白老爷大战五百乡民》那是我家的新戏《三娘子劈石救夫》！”
“《三娘子劈石救夫》？”翟乾佑显然没想到这白家出了一出《恶霸白老爷大战五百乡民》不算，居然还能出第二部戏，忙问：“怎么还能出一部？这戏是你们家的人写的吗？”
“谁知道？”白焆其实也十分为此苦恼，要知道她家的奇葩何止这些啊？
她摇摇头，无奈：“谁知道第一部是谁写的，其实也就我爹的一些日常，只是他前头即便祸害乡里，还是一对一，或者是你不找我，我绝不找你，直到前年……”
到这里，上忽然有鸟飞过，她抬头看到是两只仙鹤，结伴一起，飞过深紫色渐渐亮起来的空，一下子想起了前年，也是年初的时候，陈勇长到了十六岁，他们全家人给押到她家来，谈二饶婚约还有那一处有大银杏树的房子。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一屋子人，茫茫一片，脸和名字，白焆都没记住，只有她未来的夫婿，那叫陈勇的男子，鼻子长得笔直娟秀，这一点不像他家其他的长辈，而是像他的父亲——
那个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名作陈植之的男子。
第一眼，他人长得好看，但看着柔弱还有些颓废，一点都靠不住的样子，名声也不好，似乎还没有正式的工作，没想到……
“我未婚夫前年三月十六岁，到了时候，两家人开始他和我的婚事，却不想乡里人爱嚼舌根，人前人后……”
白焆看着空中成双成对的鸟儿：“总有人我家闲话，我姐姐到了年纪，没有人要，只能去绑了跟别人有婚约的汉子逃去外地。我妹妹打了银雪城的三少爷，还与那了不起的卫宗玄结了仇，这一生无人敢娶。还我……”
白焆低头，看到路边芳草青青，草里头的露水儿，珍珠一样，那样漂亮，好像泪珠儿，一颗一颗，从她妈妈眼睛里滚出来。
她是从就逆聊女子，跟男子一样练武功，嫁给所有人都嫌弃的神经病，生了一个女儿，又一个女儿，还是一个女儿……被乡人议论，被不相干的人嘲笑。但无论怎样？哪怕是她那神经病的丈夫搞发明又把房子给炸了，还把她的眉毛烧掉了一条，她也没有哭过。
不过是从头再来，不过是一家人从大房子，搬到房子，风里雨里窝在一起。
从来……从来……
“我妈妈都没有哭过。”白焆，看到了远处已经可以看到的洛阳城，太阳升了起来，那一片绵延的城墙，呈现出好看的粉红色。
她觉得喜欢，忍不住笑了，笑着起自己最难受的事。
“她从来没有哭过，我夫婿跑了，她却哭了。我爸爸见她哭了，于是决定……”
大战五百乡民。
“谁想就这么一战成名，唉……”白焆摇摇头，不觉自嘲地笑了起来，讲：“我娘武功那样好，也没见给人这样到处过。我爹啊……唉……唉……”
叹了两口气，她笑得摇头，摇着摇着忽如醒过来一般看向身边的翟乾佑，愣了一下，笑道：“我家很奇葩吧？”
“确实奇葩。”翟乾佑低头看着她，看到粉色的日光漫过来染红了她漂亮的大眼睛和还些许稚嫩的脸。
若这里只有我和她就好了，只有我和她……
翟乾佑忽然又看了眼趴在马上呼呼大睡的陈植之，转头问白焆：“那你未婚夫呢？这样跑了，不会再回来了吗？”
你要怎么办？会择人再嫁吗？
他想接着问，只是暂时性地等在那里，等她了，他就问。
等着呢，白焆看着前方的洛阳城，道：“啊，他跑了，去年十月那会又回来了一次，但一言不合又跑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不过……”
她摇摇头，道：“即便他会回来，我在他眼里也只是双剑罗刹，是白老爷的女儿，是三娘子的姐姐，我在他眼里……永远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你在我眼里也不是普通女子。”翟乾佑道，又多看了陈植之一眼，确定他还在睡觉，这才敢地直白道：“但也不会是双剑罗刹，我觉得你是个很坚强、很勇敢、也很善良的女子。”
我觉得你可以，别人或是不可以，但你可以。
他等着，等在那里，即便簇还有别人，她若是有意，我会无所顾忌。
等着呢……
白焆却兀自摇了摇头。
摇了头，她伸手拿了自己的剑过来，看上一眼，如同看自己深爱之人，她：“我非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子，起码过去……”
白焆看着她的剑道：“我的确坚强、的确什么都不怕，但我给我的剑取名兔兔。在我心底……”
我知道世人怕我。
我知道他们嘴上不，其实都怕我，讨厌我。
我知道……
我都知道……
我……
何尝不想做一个普通的，给人唤作兔兔的女子？
兔兔，这是我的剑，也何尝不是我的愿望。
“失而复得，这把剑……”她看着自己的剑，道：“公公如论如何这把剑不能再叫兔兔了，他给它取名斩不义，他不惧我，他也不怕我。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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