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楚楚走到一丛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旁，鼻尖萦绕着淡淡花香，陆晚吟的心情却并未完全放松。她知道，以沈清璃睚眦必报的性子，方才吃了那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不过片刻，沈清璃便调整好了情绪，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柔婉得体的笑容，端着一杯果酿，袅袅娜娜地再次走了过来。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仔细看去，还能瞥见一丝隐藏极深的怨毒。
“姐姐。”沈清璃声音轻柔，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方才妹妹言语有失，还望姐姐勿怪。只是妹妹实在好奇，姐姐这身气度，这手医术，当真与从前在府中时……判若两人呢。”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不知姐姐是从哪个山旮旯里，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还是……根本就是换了个人？毕竟，从前那个唯唯诺诺、连大声话都不敢的陆晚吟，可没这等本事勾引得了王爷！”
这话已是极其恶毒的指控，近乎直指陆晚吟是妖孽附身，或者用了什么邪门手段。
陆晚吟眸光骤然一冷。
她可以不在意别人议论她如何“上位”，因为她问心无愧。但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用这种阴损的方式，玷污她身为医者的尊严，甚至质疑她存在的根本！这触及了她的底线。
林楚楚离得稍近，隐约听到了“勾引”、“换了个人”等字眼，气得柳眉倒竖，刚要开口呵斥，却被陆晚吟一个眼神制止。
陆晚吟缓缓转过身，正对着沈清璃，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迹象，反而平静得让人心慌。她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笑。
“妹妹。”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离得近的几位夫人姐耳中，“你似乎，对本妃的过去，很感兴趣？”
沈清璃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抬高了下巴，带着几分挑衅：“妹妹只是关心姐姐罢了。毕竟，姐姐变化如此之大，难免惹人疑窦。姐姐若心中无鬼，何必怕人议论？”
“议论？”陆晚吟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本妃行事光明磊落，何惧人言？倒是妹妹你……”
她话音未落，沈清璃以为她又要狡辩，心中嫉恨与急于扳回一城的心态让她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她猛地又往前凑了一步，几乎贴到陆晚吟耳边，用气音急速而恶毒地低语，确保只有陆晚吟能听见：“陆晚吟，你别得意！你以为王爷真看得上你这种来路不明的贱货？不过是用你解毒罢了！等王爷好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你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活该被丢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击碎了花园里所有的喧闹和私语！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陆晚吟收回了手，姿态依旧从容，仿佛刚才那迅疾如电的一巴掌不是她扇出去的。
而沈清璃，则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左脸颊，整个人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晚吟。火辣辣的疼痛感迟一步传来，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她竟然敢打她？！在尚书府！在这么多宾客面前！打她这个侧妃？！
“你……你敢打我？！”沈清璃的声音因为震惊和疼痛而尖利变形。
陆晚吟缓缓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打饶那只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她将手帕随意丢给身后的春桃，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射向沈清璃。
“这一巴掌，”她开口，声音清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的花园，“是教你对祁王妃，该有的礼数！”
她微微抬起下颌，目光扫过全场惊愕的众人，最终落回沈清璃惨白而扭曲的脸上。
“沈侧妃，本妃念你年幼，又是初犯，先前你言语无状，暗藏机锋，本妃已多次忍让，不予计较。没想到你竟变本加厉，敢当面诋毁本妃清誉，辱及先母！”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正气：“本妃乃皇上钦封、祁王府正妃！你不过一介侧室，安敢屡次以下犯上，口出恶言？今日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何为尊卑，何为规矩！若再敢有下次，休怪本妃按王府规矩，严惩不贷！”
字字铿锵，句句在理！
先点明沈清璃屡次挑衅，自己已仁至义尽。再强调自身正妃地位与对方侧妃身份，点明对方“以下犯上”。最后以“辱及先母”为引爆点，扇出这一巴掌，合情合理，更是占尽了“维护孝道”与“整顿规矩”的大义名分！
所有人都被陆晚吟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和犀利震住了。
就连原本想上前帮腔的尚书夫人，也被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她能什么？侧妃可以随意辱骂正妃和正妃的生母？那岂不是将把柄直接送到别人手上？
林楚楚在一旁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拍手叫好！太解气了！这才是她认识的陆姐姐！该出手时就出手！
沈清璃捂着脸，感受着周围那些由震惊转为复杂，甚至带着几分了然和鄙夷的目光，巨大的羞辱感和疼痛感让她彻底崩溃。
“陆晚吟！我跟你拼了！”她尖叫一声，如同疯妇一般，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
“拦住她！”尚书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指挥丫鬟婆子上前死死拉住状若疯狂的沈清璃。这要是真扑上去打了王妃，那可就真是大的丑闻了！
“放开我！放开我！她打我！她竟然敢打我！”沈清璃挣扎着，哭喊着，涕泪横流，精心打扮的妆容早已花得一塌糊涂，哪还有半分平日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模样？
陆晚吟冷冷地看着她失态的样子，如同在看一场闹剧。
“夫人，”她转向脸色难看的尚书夫人，语气恢复了平淡，“看来沈侧妃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学学规矩了。本妃身子有些乏了，今日就先行告辞。”
完，她对着林楚楚和几位面露惊佩的夫人微微颔首，不再看那混乱的场面，扶着春桃的手，转身，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从容离去。
那素白的背影，挺直如青松，带着一股决然的、不容侵犯的凛冽之气。
这一巴掌，不仅打在了沈清璃的脸上，更是打在了所有试图轻视、诋毁她的人心上！
从今日起，京城权贵圈都会知道，祁王府的这位王妃，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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