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号凌晨五点半,秦家的灯就亮得刺眼。张卉玲蹲在炕边,帮秦宇轩把棉袄的扣子扣到最上面,又把暖手布套塞进他手里:“西郊中学考点远,骑车慢点开,别冻着耳朵。”秦老实则蹲在院角,正给那辆“永久”二八大杠紧车链——这车是秦宇轩上初一那年,全家凑钱买的,车把上的铜铃磨得发亮,车座也被磨出了包浆,陪他骑了三年,从家到南郊中学的路,早被车轮碾得熟稔。
秦宇轩把准考证、学校开的报考介绍信叠好,塞进棉袄内兜,又检查了一遍车筐里的铅笔、橡皮——都是王老师昨特意帮他削好的。“爹,娘,俺走了!”他跨上二八大杠,脚刚蹬了两下,秦萱荣就追出来,把两个煮鸡蛋塞进他的衣兜:“饿了就吃,别省着,考完俺们在家炖鸡汤。”
刚蒙蒙亮,路上的霜还没化,二八大杠的车轮压在土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秦宇轩骑着车,冷风刮得脸发疼,他就把暖手布套攥得更紧些——这车他骑了三年,车把的弧度早贴合了手掌的形状,连蹬脚的节奏都成了习惯,载着他穿过晨雾,往考场赶,也往盼了许久的未来赶。
骑到半路,他听见身后有车铃响,回头一看,是赵红和周磊,两人也骑着自行车,车筐里同样放着考试用品。“宇轩,等等俺们!”赵红喊着,骑车追上来,“一起走,路上有个伴!”周磊也跟上来,指了指他的二八大杠:“你这车可真结实,骑了这么久还这么稳,比俺那辆强多了。”秦宇轩笑着点头,三人并排骑着车,晨光透过树梢洒在车身上,连冷风都好像温柔了些。
快到西郊中学考点时,路上的考生多了起来,大多是步行或骑车的。秦宇轩把车停在考点外的自行车区,熟练地锁好车——这锁还是秦老实去年给他换的新的,怕旧锁不结实丢了车。他和赵红、周磊一起跟着人流往考场走,门口的老师拿着名单核对证件,秦宇轩掏出准考证和介绍信,老师对照着看了两眼,又看了看他,笑着:“别慌,正常发挥就行,伙子。”
第一场考数学,试卷发下来,秦宇轩先深吸一口气,扫了眼题目——大部分都是之前在会议室和周磊一起琢磨过的题型,只有最后一道几何题有点绕。他想起王老师的“先易后难”,先把会做的题一道道答完,等回头攻难题时,突然想起周磊教他的“辅助线画法”,笔尖一顿,很快就把思路捋顺了,草稿纸上的线条越来越清晰。
中午休息时,秦宇轩在考点门口的树荫下吃了个馍,刚要骑车去附近的树荫下复习,就看见王老师骑着自行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个布兜。“宇轩,赵红,周磊!”王老师喊着,从布兜里掏出鸡蛋,“给你们带的,快吃一个,下午考政治有力气。”秦宇轩接过温热的鸡蛋,看着老师额头上的汗——从南郊中学到西郊中学,骑车得一个多时,老师竟特意跑一趟。
下午考政治,时事题正好是他反复背过的“恢复高考的意义”,他笔不停歇地写着,把姐姐们的“读书能让你走出黄土塬”的话,也悄悄融进了答案里。交卷时,他看着试卷上满满的字,心里踏实了不少。
第二一早,秦宇轩骑着二八大杠赶到考场,今要考语文和理化。语文试卷发下来,他先翻到最后看作文题——《难忘的一》,这题目让他心里一暖,提笔就想起了学校宣布给他开报考介绍信的那:校长在会议室里念他名字时的郑重,王老师拍他肩膀时的鼓励,还有同学们眼神里的认可,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他握着笔,把满心的感动都写进了字里行间,连笔尖都带着温度。
理化考试里的力学题,他按照物理老师教的步骤一步步推导,很快就算出了答案。等最后一门考完,秦宇轩走出考场时,已经擦黑了。他推着二八大杠往自行车区走,远远就看见秦老实和张卉玲站在路灯下——秦老实骑着家里的旧二八自行车,车后座绑着件厚外套,张卉玲就坐在车后座上。“俺娃累坏了吧?”张卉玲赶紧下来,帮他披上外套,秦老实则接过他的二八大杠:“你骑俺们这辆旧的,俺骑你的车,慢点开,回家喝鸡汤。”
秦宇轩跨上旧自行车,跟在父亲身后往家走。晚风迎面吹来,车把上的铜铃偶尔被风吹得响两声,像是在为他庆贺。他想起这两的考试,想起作文里写的“难忘的一”,想起一起赶考的同学、特意送鸡蛋的老师,还有家饶牵挂,心里暖烘烘的——不管结果如何,这段赶考的日子,早已成了他生命里又一个“难忘的一”。
回到家,院子里飘着鸡汤的香味,四个姐姐早就等在门口,围着他问东问西。秦宇轩坐在饭桌旁,喝着热乎乎的鸡汤,看着家饶笑脸,心里暗暗想:要是考上了,一定要先带着爹娘坐火车去省城,让他们看看大城市的模样;等将来自己有本事了,再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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