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指尖悬在鼠标上方,那份“海外设厂可行性方案”的打开图标仿佛一个灼热的炭块,散发着诱惑与危险并存的气息。
就在她几乎要点击下去的瞬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来人是陈志远。
这些年,他从一个落魄的股市投机者,历经自我放逐与救赎,最终在梅家这艘大船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凭借早年闯荡江湖练就的灵活手腕和对复杂局面的洞察力,逐渐成为丽在处理外部棘手事务,特别是灰色地带博弈时,不可或缺的副手。
他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加密传真。
“丽总,先别急着做决定。”陈志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沙哑,“看看这个。我们在海外的信息渠道刚截获的。”
传真纸上的内容让丽瞬间脊背发凉。那是一份某西方大型采购商内部会议的简要纪要,语气傲慢而直接:鉴于当前政治环境和“供应链合规性”要求,要求其所有核心供应商,包括梅家电子,必须签署一份附加协议,明确承诺并证明其产品完全不包含任何源自中国西部边疆地区的原材料或零部件,否则将立即终止合作。
“这根本不是商业行为!”丽猛地将传真拍在桌上,怒火中烧,“这是赤裸裸的政治胁迫!是想要强行割裂我们的产业链!”
陈志远眼神阴郁地点点头:“不仅如此。我们通过一些特殊渠道了解到,腾云科技残余的那些势力,还有何启明在海外遥控的黑手,正在暗中推波助澜,向我们的国际客户散播谣言,污蔑我们的供应链‘存在强迫劳动风险’,煽动他们对我们进行更严格的‘审查’甚至抵制。他们想把我们彻底逼死在国内市场。”
就在两人紧急商议对策时,丽的手机响起,是远在硅谷的晴。视频那头的晴,背景不再是熟悉的实验室,而像是一个临时住所,她脸色苍白,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极度紧张后的坚定。
“妈,我长话短。”晴语速极快,“FbI昨突袭搜查了我所在的实验室,带走了所有涉及AI芯片项目的资料,特别是与我之前研究方向相关的部分。他们以‘可能涉及技术出口管制’为由,要求我接受调查,并暗示我最好‘配合’……我担心他们下一步会针对我个人。”
丽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我提前收到了一个匿名警告,销毁了所有个人敏感数据,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晴深吸一口气,“妈,我感觉这不是偶然。这和他们打压华裔科学家、遏制中国技术崛起的整体策略是一致的。我的研究,还有梅家的技术,很可能已经成了目标。实验室暂时把我停职了,等待调查结果……我可能……回不去了。”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决然:“正好,爸那边需要的替代供应链资料和初步接触的渠道,我已经整理好了。我决定回国。这里已经不再是可以安心搞研究的地方了。我的战场,应该在家里。”
女儿的决定像一记重锤,敲碎了丽最后一丝对“正常国际化”的幻想。
外部环境不是恶劣,而是充满了恶意的算计和赤裸裸的围堵。
单纯的海外设厂,很可能只是将脖子伸进另一条更隐蔽的绞索。
不能再犹豫了!
当深夜,梅家老宅的书房再次亮起灯火。
但这一次,不再是电话会议,而是三姐妹和周建国、陈志远、以及刚刚风尘仆仆赶回国内的晴,进行的一次高度机密的面谈。
窗帘紧闭,桌上摆放的不是茶点,而是厚厚的资料、地图和笔记本电脑。
丽首先通报了西方客户的非法要挟和FbI针对晴的行动,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欺人太甚!”红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紧,“那我们就不出去了!守在家里,看他们能怎么样!”
“守在家里,如果外面的原料和设备彻底断供,我们又能撑多久?”丽反问,语气却不再是争论,而是冰冷的陈述,“我们必须有第二条路,一条他们无法轻易掐断的路。”
陈志远接话,他铺开一张巨大的中亚及周边区域地图,上面已经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画出了几条线路和几个圈:“丽总的判断是对的,不能坐以待毙,但直接去东南亚设厂,现在看确实风险极高,很容易被盯死。我们得走更‘迂回’的路。”
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上的几个斯坦国和西亚节点:“过去几年,我借着处理电子废料回收和拓展边缘市场的机会,暗中建立了一条经过中亚、通往土耳其甚至部分东欧国家的‘备用通道’。主要是通过一些可靠的当地华商和合作伙伴,利用那边相对宽松的贸易环境和复杂的转口贸易规则,处理一些不太敏感的常规元器件贸易。”
“这条线,现在或许可以派上大用场。”陈志远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可以尝试将一部分被卡脖子的关键原材料,比如高纯度硅料、特种金属、还有部分高端芯片的初级品,通过这条渠道,化整为零,辗转输入国内。虽然成本会飙升,物流时间会拉长,但至少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生产不断炊。”
晴立刻将电脑接上投影,展示出一份复杂的清单和物流方案:“这是我根据爸提供的渠道信息,结合我们核心产品bom表(物料清单)做的初步推演。哪些材料最紧急、哪些可以找到替代品、哪些必须不惜代价保供,都做了优先级排序。我还初步联系了两位之前在学术会议上认识的、在中亚工作的华裔工程师,他们愿意提供一些当地的法律和物流咨询。”
周建国看着地图,沉吟道:“这条路……恐怕也不太平。那边局势复杂,各路势力交错,海关和税务……规矩也多。风险很大。”
“风险大,但主动权至少部分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陈志远眼中闪过一道久违的、属于江湖赌徒的锐光,“比把整个厂子搬到别蓉盘上,生死操于他人之手要强。这就像当年走西口、闯关东,路是险,但走通了,就是活路。”
艳担忧地看着陈志远和晴:“这……这会不会违法?万一被查到……”
“所有的交易都会通过合法注册的境外公司进行,完全符合当地和转口地区的法律法规。”晴快速回答,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难点在于规避的是某些国家单方面设定的、违反to规则的长臂管辖条款。这在法律上是灰色地带,是博弈。我们需要最顶级的国际贸易律师团队。”
“律师我来找。”红突然开口,眼神坚定,“超市做进出口这么多年,也认识一些有真本事、有胆量的律所。费用,超市这边可以先垫上。”
三姐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之前的分歧在共同的外部威胁面前迅速消融,一种更为深刻的、基于生存本能的理解和团结再次凝聚。
“好。”丽最终拍板,声音沉稳而有力,“那就启动‘备胎计划’。志远,你全权负责境外渠道的疏通和谈判,安全第一,必要时可以动用一切资源。晴,你立刻加入技术团队,全力攻坚材料替代方案和供应链重组模拟,确保输入的原料能用、好用。红姐,律师和部分资金支持拜托你。艳,你那边稳住沙漠工坊,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她站起身,看着地图上那条蜿蜒曲折、充满未知的虚线,仿佛看到了梅家电子在绝境中硬生生凿出的一条生路。
“这是一场赌局。”丽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赌的是我们的判断力、执行力和运气。赌赢了,梅家就能真正把供应链命脉抓回自己手里一大部分;赌输了,可能万劫不复。”
没有人话,但每个饶眼神都表明了态度。他们确实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会议结束,众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老宅,融入夜色,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
陈志远连夜联系中亚的伙伴;晴直接赶往电子厂的数据中心;红开始翻找通讯录里那些隐藏的“王牌律师”联系方式;艳则默默祈祷,并开始思考如何进一步降低工坊的能耗和物料成本,为集团节省每一分钱。
一条隐秘的、对抗贸易战铁幕的“丝绸之路供应链”,在梅家姐妹破釜沉舟的决心中,开始艰难地构筑。
暗潮汹涌之下,一场关乎企业生死存亡的豪赌,已经悄然掷出了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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