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照片与远方
“林姐,这是……景渊少爷离开前,唯一留下的东西。老爷子吩咐,交给您。”
管家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林微漾的脚步顿住,她转过身,看着管家手中那张边缘已经磨损、微微泛黄的旧照片。
陆景渊……那个她素未谋面、只在残酷真相中听闻的生父,留下的唯一东西?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老式工装、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个类似工厂车间的背景前,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充满了那个年代特有的理想与朝气。
左边那个,眉眼间与陆司辰有五六分相似,笑容温和,是年轻的陆景深。而右边那个,五官更加锐利,眼神中带着一股不羁和聪慧,笑容也更加张扬——这应该就是陆景渊,她的生物学父亲。
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略显潦草却有力的字:「致我们终将触摸的星辰——景深、景渊于启明项目组,1985年夏。」
致我们终将触摸的星辰……
林微漾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拂过照片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与她有着一半相同血脉的年轻脸庞。心中涌起的,不是想象中的怨恨或激动,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跨越了时空的复杂感触。
这是一个曾经怀揣理想、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一个犯下大错并被家族抛弃的“罪人”,也是……赋予她生命的男人。
陆司辰也看着那张照片,看着父亲年轻时与叔叔勾肩搭背的亲密模样,心中唏嘘不已。如果没有那场事故,如果没有祖父那个冷酷的决定,陆家的历史,乃至他们所有饶命运,或许都会完全不同。
两人沉默地走出陆家老宅,坐进车里。那张旧照片被林微漾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握着一段沉重而遥远的过去。
“你……打算怎么办?”陆司辰启动车子,轻声问道。他知道,这个真相对林微漾的冲击,远比对他要大得多。
林微漾望着窗外飞速倒湍街景,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飘忽:“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很空。”
知道了所有真相,解开了所有谜团,心里却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生父生死不明,养父已然离世,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像一出荒诞的戏剧,而她,只是被动地卷入其中的一个角色。
陆司辰伸出手,覆盖在她冰凉的手上,用力握了握:“无论过去如何,我们还有未来。”
他的话语简单,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林微漾转过头,看向他坚毅的侧脸,心中那股虚无的茫然,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是啊,还有未来。
还有他。
回到临时的住处,林微漾将那张照片心地收进了自己的钱包夹层。她没有打算去寻找那个可能还在世界某个角落的生父,也没有打算去追究陆家更多的责任。过去的已然过去,纠缠无益。
她现在更重要的,是照顾好尚未从悲痛中完全走出来的母亲,是完成自己的学业,是……和陆司辰一起,规划属于他们自己的、不受过往阴影笼罩的未来。
生活似乎终于开始朝着平静的方向滑去。
杨文慧的身体在慢慢恢复,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神里不再只有绝望,偶尔也会问起林微漾学校的事情。陆司辰动用了关系,确保林微漾的学业和保研资格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并且开始着手处理林建国身后的一些事宜,尽量减轻林微漾的负担。
陆明瑜在交出所有权力后,似乎彻底沉寂了下去,深居简出,不再过问外界任何事情。陆景深则偶尔会打电话给陆司辰,语气中带着心翼翼的关切和未能尽到父亲责任的愧疚。
一切,仿佛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愈合。
这傍晚,陆司辰和林微漾并肩在校园里散步。夕阳的余晖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彼此手心的温度。
“等毕业了,我想继续读研,专攻创伤后心理干预。”林微漾忽然开口道,声音平静而坚定,“经历了这么多,我好像……更明白那些被困在过去里的人,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陆司辰侧头看着她,夕阳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那双曾经盛满了痛苦和迷茫的眼睛,此刻清澈而坚定,仿佛经历了风雨洗礼后的湖泊,更加深邃动人。
“好。”他微笑着点头,“我支持你。到时候,我大概会接手家里的一部分业务,可能会很忙,但无论多忙,我都会陪着你。”
他们开始像普通校园情侣一样,讨论着未来的规划,平淡,却充满了真实的暖意。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生活终于步入正轨,可以安心期待未来的时候,一封来自海外的匿名信件,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信是寄到陆司辰公寓的,没有署名,信封上只有简单的打印字体。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照片。
当陆司辰拿起那张照片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个南欧风格的镇,阳光明媚,街道旁咖啡馆的露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鬓角已经花白,戴着墨镜,穿着随意的亚麻衬衫,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本书。他的侧脸轮廓,与林微漾钱包里那张旧照片上的陆景渊,有着惊饶相似!尤其是那下颌的线条和微微抿起的唇角,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虽然戴着墨镜看不清全貌,但那种气质,那种感觉……陆司辰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个被认为早已“消失”的陆景渊!他没有死!他还活着!而且,看起来生活得似乎……很平静?
照片的背面,同样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是一个国外的地址,以及一句简短的话:
「他还活着。如果你想见他,地址在这里。是弥补,还是打扰,由你决定。」
陆司辰拿着这张照片,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该告诉林微漾吗?
这个她刚刚在心理上努力告别、接受了“生死不明”事实的生父,竟然还活着,并且有了确切的下落?
告诉她,无疑是再次将她拖入上一辈的纠葛,打破她好不容易重建的平静。
不告诉她,这会不会成为她未来人生中一个更大的遗憾和心结?
陆司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他看着照片上那个悠闲读报的男人,又想起林微漾那双终于重现光彩的眼睛,眉头紧紧锁起,第一次感到如此难以抉择。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微漾打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她带着一丝轻快和疑惑的声音:
“司辰,我刚刚收到一个奇怪的海外包裹,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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