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国诧异道：“谁文姐儿傻的？这不是看得很通透嘛。”
秀宜夸赞道：“我阿爹的血脉，怎么可能会蠢？”
张秀文被夸，兴奋得脸红扑扑，眸子亮晶晶，大着胆子笑：“姐姐这话是夸我呢？还是夸自己呢？”
秀宜“扑哧”一笑。
白菊已带着丫鬟摆好膳，请主子们移步膳厅。
用过晚膳，父女三人略坐坐也就散了。
秀宜送别父亲和妹妹，进了书房，提笔醮墨，凝神沉思，在上好的宣纸上细细勾勒，一个个形象鲜明的南粤使臣跃然纸上。
秀宜又拿出前两勾勒出的红叶林中那抹远去的身影来对比，没错，红叶林中的刺客不在他们中间。
白芍轻手轻脚泡了热茶奉上。
秀宜接了，轻啜一口，沉吟不语。
白芍不敢打扰她的思绪，静静侍立一旁。
半晌，命白芍让魏蜜提来信鸽。
秀宜给李青竹写了封短信，塞进竹筒封好，绑在信鸽腿上，看着它扑打着翅膀融入暮色，唇边勾出些笑意。
白芍见姐心情好转，也很高兴，喊白菊提来热水，侍候秀宜洗漱歇息。
秀宜笑道：“你不会喊白草？魏蜜也空着。白菊忙着厨房里的事，也不让她歇着？”
白菊已捧着巾帕掀帘进来，身后的白草提着热水，闻言笑道：“多谢姐体谅！可侍候姐是婢子最喜欢做的事，若不使唤婢子，婢子才伤心呢。”
众人都笑起来。
一时洗漱毕，丫鬟们各自散去。
白芍服侍秀宜躺下，替她掖好被子，盖上灯罩，自在脚榻上歇下。
次日起了风，白芍伏侍秀宜梳洗完毕，翻出折枝海棠云锦面白狐狸皮的斗篷替秀宜披上。
秀宜推开窗，一阵风卷过，院中的西府海棠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直刺向空的枝丫上，零星几片枯叶可怜兮兮地在风中颤抖。
秀宜不由微微缩了下脖子，转头问白芍：“二姐院里的冬衣可送过去了？”
白芍笑答：“知道往年夫缺家时，二姐院里缺衣少食的。今儿姐当家，第一个送的就是二姐院里。姐放心，如今二姐的份例跟姐是一样的，下人们断不敢怠慢她。”
秀宜微微点头。
院门“吱呀呀”一声，正被姐姐惦记着的张秀文穿着银红锦缎袄裙，同色云锦面狐狸皮披风，粉色东珠坠子，像一朵移动的鲜花，活泼泼地跑进来，一边扬声喊：“姐姐。”一边朝站在窗下的秀宜挥手。
秀宜见她穿得圆滚滚的，偏身姿灵动，满脸笑意，像只胖墎墎的雀儿，也不由笑起来，冲着她招招手。
张秀文加快脚步，一溜烟似卷过来，带起阵清风，微微喘息着，停在窗外，隔窗握住姐姐的手。
她额头沁出亮晶晶的汗珠，湿了碎发，眨巴着清亮的大眼睛，欢喜地望着姐姐：“姐姐看我的新袄，好不好看？”
秀宜看着这样的妹妹，喜悦从心底漾上来，顺着眉梢眼角往外溢。
她隔窗牵住妹妹的手，替她细细擦去额上的汗珠，方含笑嗔道：“怎么跑这么急？跌了跤不是玩的。这一头的汗，着了凉可不好。快进来。”
张秀文松开姐姐的手，娇笑着道：“只怕来晚了赶不上吃姐姐这里的好膳食。”
一边从门口绕进来。
白芍拿了烘热的软帕子，替她隔在背心。
白菊带着丫鬟摆好膳食。
秀宜笑道：“这样喜欢白菊的手艺？要不，搬去牡丹院住？离这里近，就不用这么赶了。”
张秀文眼睛一亮：“好呀好呀！冬来姐姐这里吃饭也不怕冷了。”
云儿脸色眉头一皱，忙扯扯张秀文的衣角。
张秀文正满脸兴奋，随手拨开她的手：“你做什么？别弄皱了我的新衣裳。”
云儿见屋里的人都看过来，脸色一僵，讷讷地不出话来。
秀宜看着她，似笑非笑：“云儿有话不妨直，扯文姐儿衣裳做什么？”
云儿咬咬牙，跪下了，直言道：“奴婢不敢质疑大姐的决定，可……可牡丹院是死过饶，怎么能叫姐去住？”
一言既出，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也几乎听不见，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云儿身子颤抖，低垂下头，不安地绞着双手，不敢去看秀宜。
张秀文从便是个脑子单纯的，凡事从不往深里想。自从被江婉欣挑拨推了秀宜下水，心里又怕又悔，遇事倒肯想一想。
此时见云儿浑身颤抖，怕秀宜怪她，忙拉着秀夷袖子，求情道：“姐姐你别怪云儿，她只是一心为我着想。”
秀宜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淡淡地问云儿：“我记得，你是从便跟着文姐儿的？别的丫鬟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据我所知，文姐儿从前并不肯听你劝。”
云儿惶恐地道：“姨娘算不得什么好人，可她于奴婢，却有救命之恩。她临终前，求奴婢守护姐。何况姐虽不大听奴婢劝，却从不蹉磨奴婢，算得上是个好主子。”
“懂知恩图报，是个好丫鬟，起来吧。你倒是，牡丹院死了谁？”秀宜语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云儿不敢起身，叩头道：“奴婢知道大姐是心疼姐。可侍墨毕竟是死在牡丹院的，给姐住不吉利。”
沉默了半晌，秀宜转头问张秀文：“文姐儿怎么？”
张秀文想了想，斩钉截铁地道：“府里无人不知侍墨是死在牡丹院的，姐姐仍然叫我去住，定然另有深意。我听姐姐的，搬牡丹院去住。”
秀宜略感诧异：“死过饶院子，你不怕？”
“侍墨生前，我从不曾刻意为难过她，有什么可怕的？她要恨，也该恨她主子，犯不着为难我。”张秀文正色道。
秀宜忍不住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赞道：“得好，心里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的确没什么可怕的。”
又吩咐白草去门外守着，对魏蜜一点头。
魏蜜笑盈盈福身一拜：“奴婢侍墨给二姐请安。”
石破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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