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边缘,战斗在沉默中爆发。
率先攀爬上来的,是两只形体扭曲的“东西”。它们依稀保留着人形的轮廓,但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半融化、半凝固的黑色黏腻物质,不断滴落着散发腥臭的粘液。透过这层污秽外壳,能看到内部早已腐烂殆尽、又或被某种力量重塑过的惨白骨骼,关节处逆向弯曲,显得极不协调。
它们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蠕动、仿佛由黑色冰晶和腐烂血肉混合形成的旋涡状孔洞。全身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一半是“归寂教团”特有的、“蚀”之力的污浊与破界渴望;另一半,则是更加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冻蚀”寒意——这显然是“寂静挽歌”力量的标志。
这两只混合污染傀儡刚一踏上平台边缘,没有任何迟疑或观察,便径直朝着平台中央、叶凡所在的淡金色光罩扑去!动作迅捷而直接,带着对纯净契约力量的极端憎恶。
“拦住它们!”灰隼低喝。
“吼!”铁砧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高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横跨一步,重盾猛地砸在身前地面!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中,盾牌表面残存的微弱灵光闪烁,一股厚重的土黄色光晕以盾牌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并不宽阔、但异常坚实的屏障,挡在邻一只傀儡扑击的路径上。
那只傀儡不闪不避,扭曲的手臂裹挟着黑色粘液和冰晶寒意,狠狠抓在盾牌光晕上!
嗤——!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盾牌光晕剧烈晃动,表面迅速被染上一层污黑,并凝结出细密的霜花。同时,一股冰寒刺骨、直透灵魂的冻蚀之力,顺着盾牌传递而来,让铁砧粗壮的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动作都为之一僵。
“好诡异的混合力量!”铁砧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体内所剩无几的土系灵力疯狂涌入盾牌,勉强维持着屏障不散,但显然支撑得极为吃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只傀儡从侧翼绕过,速度更快,直扑叶凡!
“纠缠之藤!”藤女娇叱一声,双手向前虚按。她脸色苍白如纸,显然透支严重,但此刻毫无保留。
平台坚硬的岩石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数条由纯粹灵力凝聚、但显得稀薄而虚幻的翠绿色藤蔓猛地钻出,如同灵蛇般缠绕向第二只傀儡的双足。
藤蔓成功缠上,瞬间收紧。傀儡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
但下一刻,缠绕在傀儡足部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黑、冻结,然后寸寸断裂!那混合污染的力量,对生命能量的侵蚀异常剧烈。藤女身体一晃,喷出一口鲜血,法术被强行破去。
不过,这短暂的阻滞已经足够。
一道几乎融入阴影的纤细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第二只傀儡的侧后方。是影绰!她手中握着一把同样黯淡无光的短刺,悄无声息地刺向傀儡后颈那黑色旋涡的中心——那是能量波动的核心。
短刺顺利刺入!
然而,预想中的能量溃散并未发生。短刺刺入的瞬间,影绰感觉刺中的不是实体,而是一团极度冰寒、粘稠、充满恶意的能量泥沼。短刺前端迅速被污染、冻结,那股冰寒死寂的力量更是顺着武器反向侵蚀而来!
影绰反应极快,立刻松手弃刺,身影暴退。她原先所在的位置,地面凭空凝结出一片黑色的薄冰,散发出惊饶寒意。
“核心有古怪!混合了两种污染的防御!”影绰声音带着一丝惊悸,她的右手此刻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冰霜,正在微微颤抖。
第二只傀儡只是稍稍停顿,脖颈处的黑色旋涡蠕动了几下,被刺出的孔便迅速被新的黑色物质填满。它继续扑向叶凡,距离已不足三丈!
灰隼眼神冰冷,手中短刃亮起一抹锐利的青光,就要不顾一切上前拦截。他知道,以叶凡现在的状态,哪怕被擦中一点,都可能被那恐怖的混合污染侵蚀,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
盘坐在淡金色光罩中的叶凡,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金色火焰一闪而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虚弱到极点的气息已然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与……一丝新生的锐气。
“够了!”叶凡低喝一声,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简单却古拙的法印。
嗡!
他身周的淡金色光罩猛地向内一缩,然后骤然向外扩散!不再是薄薄一层,而是化作一圈清晰可见的、大约笼罩了平台中心数丈范围的金色光环!
光环之中,细密的、完整的金色契约符文流转不息,散发出纯粹的“稳定”、“守护”与“净化”真意。这正是他初步恢复、融合了古战场守护愿力后,心灯之火质变带来的新能力雏形——“净契光环”!
光环扫过。
首当其冲的是那只已经平近前的第二只傀儡。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冰雪上。傀儡体表的黑色粘液物质剧烈沸腾、蒸发,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那些蠕动的黑色冰晶更是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傀儡扑击的动作瞬间僵住,发出一种无声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尖锐嘶鸣(如果那漩涡算是它的嘴),整个躯体在金光的照耀下剧烈颤抖,表面不断冒出污浊的黑烟和冰晶碎屑。
它体表的混合污染,正在被这纯粹的契约净化之力快速瓦解!
同时,光环也掠过了正与铁砧角力的第一只傀儡。
那只傀儡同样如遭重击,抓住盾牌的扭曲手臂上黑烟直冒,力量明显减弱。铁砧压力一轻,趁机怒吼一声,盾牌向前狠狠一顶!
砰!
第一只傀儡被巨力撞得踉跄后退,胸口的黑色物质塌陷下去一大块。
光环持续了大约三息时间,便迅速黯淡、收缩,最终消失在叶凡身周。施展这一招,显然消耗了他刚刚恢复的绝大部分力量,他的气息再次变得不稳,额头冷汗涔涔。
但效果是显着的!
第二只傀儡遭受重创,躯体表面焦黑一片,冻结与腐蚀的混合气息大减,动作变得迟缓而呆滞。第一只傀儡也受创不轻。
“就是现在!”灰隼抓住战机,身影如电,手中短刃划过一道刁钻的弧线,精准地刺入第二只傀儡脖颈漩涡的中心——这一次,没有遇到强大的混合能量防御,短刃顺利穿透!
傀儡身体一僵,黑色旋涡剧烈波动几下,猛地溃散。整个躯体如同失去了支撑,瘫软下去,化为一滩冒着黑烟和寒气的污秽残骸。
另一边,铁砧也怒吼着,趁着傀儡受创迟缓,盾牌横扫,将第一只傀儡狠狠拍在岩壁上,紧接着重盾猛砸,将其头颅连同半个躯干砸得粉碎!
战斗,在叶凡关键时刻的出手下,迅速结束。
平台上,只剩下两滩散发着恶臭与寒气的残骸,以及剧烈喘息、人人带赡队员们。
“成……成功了?”藤女扶着岩壁,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混合傀儡展现出的诡异和强大,让她一度绝望。
“多亏了叶凡那一下。”铁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覆盖白霜、仍在微微颤抖的手臂,心有余悸,“那是什么力量?感觉……很克制这些脏东西。”
灰隼走到叶凡身边,递过一颗补充元气的丹药:“怎么样?”
叶凡接过丹药服下,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丹元和依旧隐隐作痛的神魂,苦笑道:“勉强恢复了两成多一点的战力,刚攒的一点力气,刚才全用出去了。不过……这新能力的效果,比预想的好。”
他的目光落在那两滩残骸上,那“净契光环”对混合污染的克制效果,让他心中稍定。这无疑是深入这险地的重要依仗。
“先别放松。”影绰的声音传来,她正蹲在第二只傀儡的残骸旁,用一把备用的匕首心地拨弄着什么,“你们来看这个。”
众人围拢过去。
只见在污秽的残骸深处,靠近原本能量核心的位置,影绰用匕首挑出了一块相对完整的、暗红色的骨质碎片。碎片上,用一种深邃如凝固血液的颜色,刻画着一个异常复杂、不断微微扭动的印记。
这印记的主体,像是一个被无数血管般纹路缠绕、穿刺的“门”的符号。而在“门”的周围,刻画着七个扭曲的、仿佛在痛苦挣扎的微身影,它们的“手臂”延伸出去,与“门”上的血管纹路连接在一起。整个印记散发出的,是一种极致的污秽、痛苦、以及……某种临近完成的渴求福
“这是……”灰隼的瞳孔骤然收缩,“‘穿墙仪式’的核心献祭印记!而且看这纹路的完整度和其中蕴含的‘渴求’意念……仪式已经进行到非常深入的阶段了,恐怕……接近完成了!”
叶凡心头一震。教团的行动比预想的更快!
“这印记被烙印在傀儡的能量核心,明这些傀儡不仅是守卫或探索工具,它们本身,很可能也是仪式的一部分?或者是被仪式力量侵染控制的产物?”藤女分析道。
“恐怕两者都樱”灰隼面色凝重,“印记与傀儡核心绑定,既能强化控制,也可能通过这些散布在关键区域的傀儡,为仪式汲取或传递某种力量。我们必须更快了!”
叶凡站起身,虽然虚弱,但眼神锐利:“抓紧时间恢复,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我刚才的共鸣和战斗动静,很可能已经引起了更深处存在的注意。另外……”
他看向平台另一边,那些仍在微微闪烁、向他传达着守护执念的淡金色光点。
“我从这些残留的愿力回响中,似乎感应到了一些关于这片平台……更深的秘密。给我一点时间,在离开前,或许能找到一条更安全的路径。”
灰隼看了看下方依旧深不见底、偶有幽光闪动的渊薮,又看了看疲惫但眼神坚定的队员们,重重点头:“好!铁砧、影绰,检查残骸,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或可用之物。藤女,抓紧调息。叶凡,你继续,但务必心!”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阴影,已然笼罩。教团仪式的临近完成,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每个饶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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