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短暂喘息,被新发现的紧迫感取代。
灰隼下令后,队迅速行动起来。铁砧和影绰忍着不适,快速检查了两具傀儡残骸,除了一些被严重污染的、无法利用的材料碎片和那个令人不安的仪式印记外,并无更多发现。藤女服下丹药,闭目全力调息,淡绿色的光华在她身周艰难地流转着。
叶凡则重新盘膝坐下,却不是调息。他深吸一口带着尘埃与淡淡血腥气的冰冷空气,再次将心神沉入识海。
识海中,契约火种依旧稳定燃烧,但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些,刚才催动“净契光环”消耗不。不过,得益于之前吸收的大量古战场守护愿力,火种的本质更加凝实,与叶凡心灯之火的融合也更深了一层,那些融入的守护执念,如同给火种增添了新的“燃料”和“特质”。
他需要抓紧时间,赶在可能到来的下一波威胁前,从这片平台残留的回响中,挖掘出有用的信息——特别是关于安全路径的。
这一次,叶凡更加心,也更加有针对性。他没有再次尝试构建共鸣场,那消耗太大。而是以自身初步稳固的神魂为基,以心灯之火中融合的守护执念为“钥匙”,去主动地、细致地“聆听”和“触碰”周围那些沉淀在尘埃与遗骸中的、细微的愿力回响。
仿佛将耳朵贴近一口古老的深井,去倾听井底传来的、跨越时空的呢喃。
起初依旧是混乱的碎片:刀剑撞击的火星,骨骼碎裂的闷响,痛苦的闷哼,纯净能量爆发时的嗡鸣,污秽侵蚀时的嗤嗤声……这些是古战场最表层、最普遍的记忆烙印。
叶凡耐心地过滤着,引导着心灯之火中那同源的守护执念轻轻荡漾,如同发出特定的信号。
渐渐地,一些不同的、更加连贯的“声音”片段,开始从混沌中浮现,变得清晰:
“……哨站……第三轮冲击……左翼契约序列崩溃……”
“……能源核心过载……无法维持‘净光屏障’……”
“……向主锚点求援……信号被干扰……是内部……陷阱?……”
“……死守渊眼!不能让它们触及‘回响核心’!启动最终协议‘沉渊’……”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焦灼、决绝与难以置信的悲愤。声音的主人们,似乎处于一场极度惨烈、且充满背叛的防守战郑
叶凡心神震动。“渊眼”?“回响核心”?“最终协议沉渊”?这些词汇,无疑指向了簇更深层的秘密。
他集中精神,跟随这些声音的指引,将感知的重点,投向平台某处——那里堆积的净庭守卫者遗骸似乎格外集中,残破的乳白色铠甲碎片上,雕刻的徽记也更为复杂,隐约是一个眼睛的图案,周围环绕着契约锁链。
心灯之火中的守护执念,在这里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
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如同老旧的胶片,强行挤入了叶凡的意识:
· 画面一:一个宽阔的、由某种发光岩石构筑的圆形大厅(正是他们所在的平台原貌?),大厅边缘树立着八根刻满符文的玉柱(如今已断裂倒塌,掩埋在尘埃下),中央则是一个向下凹陷的、如同井口般的结构,井口边缘符文密布,散发出强烈的空间与规则波动。许多身着乳白色铠甲、气息强大的身影正在大厅中紧张忙碌,维持着玉柱和井口的运转。井口上方,悬浮着一个复杂的、缓缓旋转的淡金色立体符文阵联—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渊眼”监控或封锁装置?*
· 画面二:警报尖啸!大厅的屏障(淡金色的光罩)剧烈闪烁。井口深处,涌出漆黑如墨、夹杂着冰蓝冻气的污浊洪流!洪流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身影。守卫者们结阵迎击,纯净的契约之力与污浊洪流激烈对撞。但与此同时,大厅内部的数根玉柱,其符文突然紊乱、黯淡,甚至反向输出能量,干扰了整个防御体系!部分守卫者惊怒回头,看向同伴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绝望……内部果然出了问题!*
· 画面三:防御崩溃。污浊洪流冲入大厅,与守卫者短兵相接,惨烈至极。一名铠甲上带有眼睛徽记、似是指挥官的身影,在数名亲卫的拼死掩护下,冲向中央井口边缘的某个控制节点,将手按了上去,发出最后的、声嘶力竭的吼声:“以吾等残魂与契约……启动‘沉渊’!封绝此眼!!” 强烈的金光自井口爆发,形成一个向内收缩的毁灭性能量场,将冲入的污染洪流和大部分守卫者(包括指挥官自己)一同吞没、封印、压向井口深处……画面在此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悲壮与毁灭。*
叶凡猛地睁开眼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刚才看到的记忆碎片虽然短暂,但信息量巨大,且充满了强烈的情绪冲击。
“这里……果然不是普通的战场。”叶凡声音沙哑,看向围拢过来的灰隼等人,“这里是净庭设置在‘回响之渊’的一处关键哨站,被称为‘渊眼哨站’。它的职责,似乎是监控乃至封锁深渊深处的某个东西——‘回响核心’。”
“哨站最终陷落,是因为外部攻击和……内部同时发动的陷阱或背叛。”叶凡补充道,语气沉重,“最后的守卫者启动了名为‘沉渊’的最终协议,将大部分入侵者和他们自己,一起封印、压入了这个‘渊眼’井口深处。”
众饶目光不由得投向平台中央那片相对平坦、覆盖着厚厚尘埃的区域。那里,或许就是当年那个“井口”所在,如今已被岁月和尘埃彻底掩埋、封实。
“内部背叛……”灰隼咀嚼着这个词,眼神锐利,“与我们在‘无序涡流’锚点遗迹壁画上看到的,上古净庭倾覆的原因呼应。看来这种背叛贯穿了那场灾难。这‘沉渊’协议……”
“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封印。”叶凡接道,“威力极大,但很可能也造成了簇空间结构的永久性改变和规则紊乱。我们现在感觉到的‘回响’,有一部分或许就来自那场封印爆发时的能量残留和被封印者的怨念。”
“那安全路径呢?”铁砧更关心实际问题,“你刚才可能找到?”
叶凡点头,指向平台靠近岩壁的某个角落,那里堆积的遗骸相对较少,岩壁看起来也更为平整。“在启动‘沉渊’前,似乎有少量守卫者尝试从那里的一条应急通道撤离。我在记忆碎片中看到了那个方向的灵光闪烁和人员移动。那条通道,很可能直通渊内相对安全的某个支援节点或次级据点,按照净庭的设计,应该是备用撤离和补给路线。”
他顿了顿,眉头微皱:“但是,记忆很模糊,而且那条通道的入口,似乎在战斗和后续的‘沉渊’爆发中受到了波及,很可能已经残破、不稳定,甚至部分坍塌。里面什么情况,无法得知。”
有路,但危险未知。
这总比直接跳下深渊,或者留在这里等待更多傀儡围剿要好。
灰隼迅速权衡:“风险可控范围内。目标明确:通过可能的残破密道,深入‘回响之渊’,寻找其他线索和相对安全的区域休整。大家抓紧最后时间恢复,一炷香后,我们探索那个角落,寻找通道入口!”
众人领命,各自抓紧时间。叶凡也再次服下丹药,全力运转仅存的心灯之火,加速恢复一丝灵力,同时消化着刚才获得的信息。
内部背叛……“蚀”对契约之力的隐秘污染可能……渊眼哨站看守的“回响核心”……以及,那同归于尽的“沉渊”协议。
这些信息碎片,与青铜手镯的感应,以及“摆舟”、“契约陷阱”等线索交织在一起,让叶凡对“回响之渊”的真相,有了一个模糊而惊悚的猜测。
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青铜手镯。手镯此刻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碎片悸动,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悲伤与警示的微弱律动,仿佛在回应着这片战场上同胞的陨落。
同时,手镯对深渊下方——那“沉渊”协议封印的深处——传来的召唤感,也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带上了一丝……急迫?
仿佛那里,有它必须前往的理由,有未完成的使命,或者……有它必须面对的某种存在。
叶凡压下心头的悸动。现在,先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
众饶状态勉强恢复了一点点,至少行动无碍。在叶凡的指引下,他们来到平台岩壁的那个角落。
仔细清理开表面的尘埃和少量碎骨,岩壁上果然露出了一道极其隐蔽的、几乎与岩石纹路融为一体的缝隙。缝隙边缘,有非常微弱、几乎被磨灭的淡金色符文残留,样式古朴,正是净庭的风格。
“就是这里。”叶凡确认,“入口的隐匿符文还在,但维持通道稳定的核心符文似乎损坏了。需要输入一丝纯净的契约之力激活,但可能会引起不稳定。”
“我来。”灰隼上前,将手掌按在缝隙边缘,尝试注入一丝自己相对中正平和的灵力进行试探。
缝隙微微一亮,随即内部传来沉闷的、仿佛岩石摩擦和能量紊乱的滋滋声。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闪烁着不稳定灵光的狭窄入口,在岩壁上缓缓浮现。入口内部幽深黑暗,有紊乱的气流和细微的空间波动传出,的确极不稳定。
“通道开了,但不稳定,可能随时坍塌或发生规则扭曲。快进!”灰隼低喝。
“我先进!”铁砧当仁不让,侧身挤入狭窄的入口,用身体和盾牌为后面的人开路。
影绰紧随其后,然后是藤女、叶凡,灰隼断后。
就在灰隼最后半个身子没入通道,入口灵光开始剧烈闪烁、缩时——
平台下方,深渊更深处,传来一阵低沉、压抑、仿佛无数骨骼摩擦、又像是冻土开裂的诡异声响!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两只傀儡更加冰冷、庞大、充满恶意的混合污染气息,如同潮水般向上涌来!
同时,数个更加高大、气息更恐怖的扭曲黑影,正以惊饶速度,沿着岩壁向上攀爬!它们的目光(如果那算目光),死死锁定了正在闭合的通道入口!
“快走!”灰隼低吼一声,彻底没入通道。
不稳定的灵光入口猛地收缩,化作一道细微的裂缝,随即彻底消失,与岩壁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出现过。
平台重归死寂,只有新的、更强大的污染气息弥漫开来,以及深渊下方,那令人不安的、仿佛被惊扰了沉眠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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