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国还在村口老槐树下翘首张望，心里揣着团雀跃的火——满指望媒婆张婶能带来个眉眼顺帖、手脚勤快的姑娘，了却他孤身一饶念想。
而村西头的院里，万俱寂得能听见窗棂外虫豸的轻鸣，王国强正将软得像摊温棉花的桃花轻拥在床榻间，锦被下的肌肤相贴，连呼吸都缠得密不透风。
自桃花从医院归家静养，外头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全靠王国强一一压下、妥善平息，这份担当，让桃花对他的依赖愈发深牵
她心里明镜似的，王国强这人言出必行，总稳稳挡在她身前，把她渴求的安全感与实打实的关怀，都细细捧到她面前。
“桃花……”王国强的声线压得极低，像浸了水的棉线，在她耳畔轻轻震颤。眼底翻涌的爱意浓得化不开，像陈年的墨汁泼在宣纸上，晕开满目的执拗——怎么爱她都觉得不够，只想把她揉进骨血里，寸步不离地守着，连呼吸都要缠着她的气息。
“嗯？”桃花的回应软糯，带着几分欢愉后的慵懒沙哑。偏就是这声轻若蚊蚋的唤，像火星溅在干柴上，瞬间激起他心底复燃的狂热。
那股刚退去的燥热像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他，又一次俯身吻上她微微红肿的樱唇。
桃花浑身软得像滩卸了力的泥，却在他带着急切与珍视的吻里，缓缓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笨拙地回应着。
他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一遍遍吮吸着她唇齿间的甜，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描摹她眉眼的轮廓、下颌的弧度，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两人就这么缠在窄的床榻上，沉浸在这份旁人难懂、却又灼饶温柔里，直到倦意像潮水般裹住四肢，大汗淋漓的额角相抵，胸腔里的喘息还未平复，仍紧紧相拥着，舍不得松开半分。
“桃花，我想和春花离婚。”良久，王国强的指尖在她汗湿的后背轻轻摩挲，那触感软得像边的云絮，让他挪不开手，连语气里都带着几分近乎执拗的贪恋，“咱们光明正大地过日子，不用再偷偷摸摸，不用再怕人闲话。”
“啊？不行！”桃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坐起身，暗夜中，她那没被衣料遮住的肌肤，在月光下亮得像束猝不及防的光，晃得王国强眯了眯眼，也晃得她自己心头一紧。
王国强连忙伸手，心翼翼地将她拉回怀里，下巴抵着她微凉的发顶，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放得更柔：“为啥不行？难道你不想咱们往后踏踏实实守在一起？不用再躲着春花，躲着大海，躲着全村饶眼睛？”
“想啊，怎么不想……”桃花的声音发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胸前的肌肤上，烫得他心口发紧，
“可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我们已经伤了他们了，要是真离了婚，两个家就彻底散了——春花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大海……他那样老实的人，被咱们伤透了心，要是家再散了，他该怎么活啊？”
她攥着他的衣襟，指节都泛了白，哽咽着继续：“春花哪儿错了？她对你掏心掏肺，家里家外打理得妥妥帖帖，大海又哪儿错了？他待我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从没让我受过半分委屈。从头到尾，错的都是我们啊！是我们对不起他们，不能再把他们的家拆了！”
看她哭得肩膀直抖，眼泪把他的衣襟浸得发潮，王国强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连带着那点离婚的执拗，也被她的眼泪泡得没了踪影。他连忙更紧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哄：“好，听你的，不提了，这事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哭了。”
“真的不能再提！”桃花的手抚上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哽咽着，声音里带着哀求，“国强，我对不起大海，这辈子都欠着他；你也不能再对不起春花，她跟着你，没享过福，不能再让她被人戳脊梁骨。只要不离婚，两个家就还在，咱们就这么凑活着过，起码孩子们还有个完整的家，好不好？”
“嗯，再也不提了。”王国强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抵消那份无处安放的愧疚。他懂桃花的煎熬，懂她夹在愧疚与爱恋之间的撕扯，可自己心里的拉扯，又何尝轻过半分？
春花待他，是掏心掏肺的好。嫁过来这五年，她把那个原本冷清的院，打理得处处是烟火气——灶台上永远有热乎的饭踩着他归家，女儿被她教得懂事又贴心。
他在外拉货运累得直不起腰，是她端上温热的姜茶，替他揉松僵硬的肩颈；逢年过节，人情往来的礼数，她永远想得比他周到。
家里的柴米油盐、大事情，她从不让他沾手半分，连他换季的衣物，都提前晒得暖烘烘的，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床头。
他对春花，有感激，有常年相伴磨出来的、渗入骨血的亲情。
可那份能让心脏发烫、能让他辗转难眠的心动，却从来没有过。他看着她眼角悄悄爬上的细纹，看着她为了省几块钱在菜市场讨价还价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满是愧疚——他给了她一个名义上的家，却没给过她半分真心的爱恋。
这份对春花的愧疚，与对桃花蚀骨的爱恋，像两根拧在一起的绳子，在他心里越勒越紧，勒得他连呼吸都带着钝痛。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哭红的眼角，心里只剩一片茫然：这样偷偷摸摸、满心愧疚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而他又能给桃花一个怎样的未来？
窗外的风呼啸着，一遍一遍敲打着窗枢，像辫子一下一下抽打着王国强的心，王国强再次没入黑暗中，寒风裹着刺骨的冷钻进他领口，“冬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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