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密奏惊雷，暗夜调兵
马车在长安的街道上辚辚而行，车厢内却死寂得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那张写着“朔方异动，兵员暗调，粮械暗积，疑在秋狝”的纸条，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李瑾与林薇坐立难安。
“秋狝……他们竟敢选在秋狝！”李瑾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震惊而微微发颤，手指紧紧攥着那张纸条，骨节泛白。秋狝大典，皇室与勋贵、重臣乃至部分外藩使臣皆会随行，京畿防卫力量会随之大量外调，正是都城最空虚、最混乱的时刻！若朔方军在那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林薇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消息来源可靠吗？”
“是本王安插在北衙禁军中的心腹，其家族与朔方军中有旧，消息应是不假。”李瑾面色铁青，“他冒死传递此讯，定是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必须立刻禀报父皇！”林薇斩钉截铁。此事已远超他们能私下处理的范围，涉及谋逆，关乎国本，必须由皇帝乾坤独断。
“可……”李瑾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们手中并无实证，仅凭一张纸条和些许推测，父皇会信吗？况且，王锴是贵妃堂兄，手握重兵，若无确凿证据，贸然指控，只怕会打草惊蛇，反遭其噬！”
“正因他手握重兵，我们才更不能赌！”林薇目光灼灼，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殿下，这不是官场倾轧，这是谋反！一旦事发，便是山河破碎！我们必须赌一把，赌父皇的雄猜与决断！即便因此获罪，也胜过坐视叛乱发生，生灵涂炭！”
她看着李瑾，语气沉凝：“殿下，是时候将我们掌握的所有线索，包括淑景殿的异常、军器监的疑点、河南案与朔方的关联，连同这张纸条，一并密奏父皇了！请求父皇暗中部署，防患于未然！”
李瑾与她对视片刻，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无畏。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本王这便回府撰写密奏！你与我联署！”
是夜，皇子府书房，灯火彻夜未熄。
李瑾与林薇将数月来查到的所有线索——从河南盈丰号与朔方的关联、神臂弩的出现、淑景殿宫女春杏的异常、军器监老吏的“意外”身亡，到如今收到的朔方异动密报——全部梳理整合，形成了一份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虽无直接铁证但疑点高度集中的万言密奏。
奏章最后，两人以性命担保，恳请皇帝陛下秘密调动可靠兵马，加强对京畿、特别是秋狝行营的防卫，并立即对朔方节度使王锴及其党羽进行暗中监控与调查。
密封好的奏章，由李瑾最信任的暗卫，通过绝密渠道，连夜送入宫中，直呈御前。
皇宫，甘露殿。
皇帝李恪深夜被内侍唤醒，阅罢那份厚厚的密奏，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握着奏章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殿内烛火摇曳，将他深沉的面容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没有愤怒地咆哮，也没有立刻召见重臣，只是独自在殿中踱步，良久。
“来人。”他终于停下，声音沙哑而冰冷。
一名如同影子般的暗卫首领无声无息地跪伏在地。
“第一，即刻起，十二时辰严密监控淑景殿，尤其是一个叫春杏的宫女，她与外界的任何联系，朕都要知道。但，不许打草惊蛇。”
“第二，调动所有能动用的暗卫，秘密潜入朔方，给朕盯死王锴！他见了什么人，调了什么兵，运了什么粮草军械，朕要一清二楚！”
“第三，”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传密旨给北衙禁军大将军陈玄礼、龙武卫大将军郭子仪，令其二人……不，令陈玄礼一人，暗中整军，挑选绝对忠诚可靠的将士，随时待命！此事，暂不经过兵部，亦不得让任何无关热知晓！”
“遵旨！”暗卫首领领命，迅速消失。
皇帝重新坐回龙椅，看着御案上那封密奏，眼神复杂。他信任李瑾和林薇的能力，也深知他们不会无的放矢。但王锴……关陇军事集团的支柱之一，若他真有不臣之心，其引发的动荡将远超河南官场贪腐。
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也必须稳住朝局，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接下来的几日，长安城表面依旧繁华似锦，准备着即将到来的秋狝大典。但暗地里，几股无形的力量已经开始激烈碰撞。
林薇与李瑾闭门谢客，看似在府中休养，实则心神不宁地等待着宫中的消息和程英那边进一步的调查结果。
程英冒险加大了对军器监和淑景殿的探查力度，但对方显然也加强了戒备，收获甚微。唯一有价值的是，确认了春杏的舅父，那个弩坊署的老匠头，在春杏出宫次日，也“突发急病”暴毙家中！
灭口！又是灭口！对手的狠辣与果决，令权寒。
而朝堂之上，关于秋狝的筹备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崔贵妃依旧深居简出，只是偶尔在御花园露面，气色红润，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这诡异的平静，更像是在酝酿着最后的爆发。
秋狝前夜，一道不起眼的命令从宫中传出：因永嘉公主李薇身体不适，特许其留京休养，不必随驾秋狝。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瑾也接到口谕，命其“协助京兆尹，维护京畿安稳”，同样留京。
这道命令，看似体恤，实则是皇帝将他们隔离在了可能发生的危险之外，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更是……将稳定后方的重任，交给了他们！
接到谕旨的瞬间，林薇与李瑾对视一眼，都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和决心。
父皇（陛下）信了他们的密奏！并且，已经做出了部署！
山雨，终于要来了。
林薇走到窗边，望着东北方向——那是皇帝秋狝的猎场，也是朔方军可能来袭的方向。
“殿下，”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们得做好……京城巷战的准备了。”
李瑾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坚定：“无论如何，守住长安！”
夜色浓稠如墨，掩盖了无数暗流与杀机。明日，秋狝大典将如期举行，而一场决定帝国命阅暗战，也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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