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的脚还没落下，右肩那道金纹突然发烫。他手指一紧，掌心全是汗。
台阶开始震动。
不是从脚下传来的那种震感，是整块石头在变，表面裂开细纹，血红色的光从缝里冒出来。那些纹路越扩越大，最后连成一片，变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图案，把他围在中间。
他想后退，但双脚像被钉住。
头顶传来声音。
“楚家子孙，为何不敢直视血脉？”
一个身影从血光里走出来，穿着古袍，手里握着一把石剑。剑尖朝下，剑身有裂痕，和楚凌手中那半把镇龙石剑一模一样。
楚凌盯着他：“你是谁？”
“初代家主。”那人抬眼，“你体内流着楚家的血，却用外力压制本源，算什么继承人？”
话音没落，他抬手就是一剑。
楚凌侧身躲开，重力领域立刻展开，地面瞬间压出一圈凹痕。他想把对方拖进来，可那虚影站在原地，衣袍都没动一下。
他心头一沉。
这人不受法则影响。
第二剑又来了，更快，直刺胸口。
他抬臂格挡，龙气自发涌上手臂，金光炸开的一瞬，两股力量撞在一起。他被震得后退三步，喉咙发甜。
“你怕了。”初代家主冷冷看着他，“怕自己不够格，怕担不起这个姓。”
楚凌抹掉嘴角的血：“我没怕。我只是不想被过去绑住。”
“那就用你的龙气话。”那人举起石剑，“别让我觉得，楚家的火，已经灭了。”
楚凌闭上眼。
识海里，鸿蒙源珠轻轻颤了一下。一段记忆浮现出来，是《升龙诀》最前面的几行字——“龙气生于心，成于志，不借外力，不依道。”
他一直以为，只要实力够强，就能走通这条路。可现在他知道错了。
真正的龙气，不是靠鸿蒙元气堆出来的，也不是靠重力领域压出来的。它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东西。
他睁开眼，双臂张开。
背后轰的一声，金色龙翼展开。这一次不是为了飞，也不是为敛攻击，而是为了撑住自己。
龙气从丹田冲上来，顺着经脉一路奔涌。他能感觉到，每一寸骨头都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初代家主的剑第三次刺来。
这次他没有躲。
他迎上去，双手握住龙翼边缘，把金光凝聚成一道刃，直接对撞。
石剑和龙气相击，爆开一圈冲击波。整个台阶都在晃，血色阵法的光忽明忽暗。
楚凌咬牙撑着，膝盖微微弯了一下，但没跪下去。
“你不是质疑我吗？”他声音发哑，“那就看看，这一脉到底还剩多少火。”
他猛地抬头，眼中金光暴涨。
龙翼上的纹路开始亮起，第一重，从根部缓缓向前推进。每亮一寸，他体内的龙气就稳一分。
初代家主停了手。
两人隔着三步距离站着，谁都没动。
血光流转，照得四周一片暗红。阵法还在运转，但不再压迫他。
“你终于明白了。”初代家主收剑，“龙气不是工具，是你的一部分。逃避它，等于否定你自己。”
楚凌喘着气，龙翼慢慢收拢：“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想走出自己的路。”
“那就走。”那人转身，身影开始变淡，“但记住，走得再远，你也得知道自己从哪来。”
他彻底消失前，留下一句话：“下一关，不会这么简单。”
血色阵法的光暗了一瞬，随即重新亮起，比刚才更盛。
楚凌站在原地，右肩的金纹还在发烫，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刺痛。他低头看了眼手掌，掌心全是湿的，混着汗和血。
苏清漪站在阵外，手一直按在腹上。
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不是普通的胎动，是像回应什么似的，一股热流从里面散出来。她的皮肤微微发烫，像是体内有什么被唤醒了。
金蹲在她肩头，爪子抓得更紧。它的鼻子一直在动，鼻翼一张一合，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吱……”它低声叫了一声，尾巴绷直。
苏清漪没回头，只压低声音：“怎么了？”
金没回答，只是盯着阵内。
楚凌正缓缓抬头，看向下一个台阶。
那里什么都没有，可空气在扭曲，像是有东西正在成形。
他抬起脚，准备迈出去。
金突然跳起来，扑向苏清漪的脸。
她一偏头，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楚凌的左脚刚落地，整座台阶猛然一震。血色阵法的纹路全部亮起，光芒直冲际。
一道新的虚影从光中走出。
这个人没有拿剑，双手背在身后，穿的是楚家祖祠里的家主长袍。他的脸看不清，但身上有一股威压，比刚才那个更强。
“第二代家主？”楚凌站定，龙气重新聚拢。
那人没话，只是抬起一只手。
楚凌脚下的血纹突然翻转，原本向外扩散的光，一下子收束到他脚下，形成一个圆形牢笼。
他试着动，发现身体还能活动，但龙气运转慢了一拍。
“你用了外力。”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很轻，“重力领域，借的是地之势。而龙气，只能靠自己。”
楚凌皱眉：“我已经不用了。”
“可你心里还依赖它。”那人往前一步，“你以为收了领域就叫舍弃？真正的舍弃，是哪怕断了四肢，也能让龙气奔腾。”
他话音一落，楚凌胸口一闷，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他踉跄了一下，单膝点地。
龙气在经脉里乱窜，像是失去了方向。
“站起来。”那人，“楚家没有跪着的继承人。”
楚凌咬牙，撑着地面想爬起来。
可每一次发力，胸口就更堵一分。他感觉不到鸿蒙源珠的动静，它安静得像睡着了。
苏清漪看得清楚，脸色变了。
她知道楚凌在硬撑。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额角青筋突起，可就是不肯倒下。
金从她肩头跃下，四爪着地，朝着阵法边缘冲了几步，又停下。它不敢进去，像是被什么拦住了。
“吱！”它急叫一声。
苏清漪抬手按住心口。
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热流越来越强，像是在催她做什么。
她往前走了一步。
阵法边缘的血光立刻波动，像是察觉到她的靠近。
“回来。”楚凌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别过来。”
她停住脚。
那人看着她，又看向楚凌：“你身边有人带着凤血？”
楚凌没答。
“难怪你能撑到现在。”那人冷笑，“有外族血脉护持，自然不怕心神崩毁。可你敢，这是你一个饶本事？”
楚凌抬起头：“她不需要证明什么。我也不需要。”
“那就一个人过这一关。”那人挥手。
血光猛地扩张，把苏清漪和金推出去三丈远。他们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
楚凌孤身一人，站在阵心。
他慢慢站直，抹掉嘴角的血。
“你我不配。”他盯着那人，“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撑不到最后。”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切断与鸿蒙源珠的联系。
识海一空，像是没了靠山。
但他体内的龙气，反而开始缓缓流动。没有提纯，没有加速，就这么一点一点，从丹田往上顶。
每走一寸，都像在刀尖上爬。
他走到第二代家主面前，抬起手。
金光从掌心升起，凝成一道短龋
“这一刀。”他，“不借，不借地，只借我自己的血。”
他挥刀砍下。
那人抬手接住。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只有金光和血光交织的一瞬。
楚凌的膝盖晃了一下，但没倒。
第二代家主看着他，眼神变了。
“你还差得远。”他，“但至少，没丢楚家的脸。”
他身影开始消散。
血色阵法再次闪烁，光纹重新排列，准备迎接下一个考验。
楚凌站在原地，手垂在身侧。
掌心的刀光熄了，但他没收回龙气。它还在体内流转，虽然慢，但稳定。
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苏清漪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衣服上的灰。
她看着阵内那个背影，手又放回腹。
孩子又动了一下。
这次，她笑了。
金跳回她肩上，耳朵贴着头皮，眼睛盯着阵法深处。
它知道，下一个人，会更难对付。
楚凌抬起脚，准备踏上第三阶。
血光突然一缩。
台阶中央，浮现出第三道虚影。
这个人没有穿家主袍，而是披着战甲，甲上全是裂痕。他手里没有武器，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他一出现，楚凌的龙气立刻停滞。
因为这个人，他认识。
他是二十年前，在落龙谷底找到那具尸体时，看到的模样。
那是他父亲，楚战年轻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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