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抖,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发丝,让她那张本该温婉知性的脸庞,此刻却写满了挣扎与痛苦。
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呢喃着,破碎的音节从苍白的唇间溢出。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林夜坐在病床边,沉默得像一尊雕塑。
他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曾掀起滔血滥五勾玉写轮眼,此刻褪去了所有的疯狂与杀意,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无法掩饰的痛惜。
即便在深度昏迷中,即便被“心灵映照”强行剥离了自我认知,苏晚晴的身体依旧保留着本能的执念。
她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无意识地并拢,在虚空中艰难地、反复地描摹着一个扭曲的卍字符——那是“心相印”最核心的阵纹符印。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志力从她指尖弥散开来,仿佛要将这间最高级别的安全屋也拖入那个非真非幻的恐怖世界。
林夜眼神一凝,从怀中摸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纸,这是他从风星潼那里要来的匿形符,专用于压制精神波动。
他心翼翼地将符纸贴向苏晚晴的手腕,试图暂时封住那股力量。
然而,就在符纸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嗡”的一声,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百倍的斥力轰然爆发!
林夜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撞在胸口,整个人被狠狠弹开,撞在背后的合金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咳……”他捂着胸口,喉头一甜,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他那双曾硬撼老师铁拳的臂膀,此刻竟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震得阵阵发麻。
“没用的,老林。”风星潼的声音从墙壁内嵌的通讯器中传来,带着几分凝重,“我们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她现在的意识,已经不是单纯的个人意识了。在你破阵的那一刻,她为林抗你,本能地与‘心相印’的始祖意志进行了更深度的链接。现在强行剥离,等于直接在她大脑里引爆一颗精神炸弹,结果只会是脑死亡。”
安全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风星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迟疑:“或许……我们应该让她彻底清醒过来。面对现实,总比永远困在‘我是谁’的迷宫里要好。”
“不。”林夜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我要她活着,完完整整地活着。哪怕她醒来后恨我入骨,想杀了我,都无所谓。”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清醒的殉道者,而是一个会笑、会哭、会生气、会抱着热馄饨在冬夜里等他的苏晚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安全屋角落里,那面为了防止任何窥探而特制的单向古镜,镜面忽然像水波般荡漾起来。
一圈圈涟漪散开,一个身着古代服饰、气质空灵的女子身影,竟缓缓从镜中浮现。
她手持一卷残破的古老卷轴,目光仿佛跨越了数百年的时光,落在林夜身上。
“你是……?”林夜瞳孔骤缩,体内查克拉瞬间戒备。
“苏家,柳如烟。”女子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三百年前,‘心相印’的守护者。”
她没有理会林夜的惊愕,而是展开了手中的卷轴,那上面描绘的并非什么惊世瞳术,而是一幅献祭的图景。
“你们都错了。”柳如烟轻声叹息,“‘心相印’从不是为了毁灭世界,它的真正名字,是《破妄祭典》。它的力量源泉,是献祭持有者自身最珍视的情感与记忆,以此为代价,换取一瞬间窥探万物因果、洞悉一切本源的‘全知’。只是……三百年来,我们苏家先祖,无一人敢真正动用它。因为他们都怕,一旦看清了那所谓的‘真实’,便再也无法去爱身边的任何人了。”
林夜心头剧震,他死死盯着柳如烟,急切地追问:“那要如何终结这一切?”
柳如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起素手,轻轻一点镜面。
镜中景象变换,浮现出那个崩塌幻境的废墟一角。
幸存的女孩芸跪在焦土之上,她已经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双眼,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被困在“真实”的幻觉郑
她双手颤抖地捧着那两颗血淋淋的眼球,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哭喊声撕心裂肺:“妈妈!我看见真实了……我看见了!可是……我想回去了……我求求你,我想再看你一眼啊!”
柳如烟的幻影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看到了吗?唯有让执灯者,自愿熄灭手中的灯火。当她亲口出‘我愿重回虚妄’,以她毕生执念为根基的阵法,才会自行崩毁。”
林夜的眼神瞬间凝固。
这句话,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这意味着,苏晚晴必须亲手否定自己穷尽一生所追求的“真相”,将自己的信仰彻底碾碎,否则,她的灵魂将永堕识海深渊,再无归路!
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滴……滴……”
深夜,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是楚爷,那个只在最关键时刻才会联系他的神秘来电者。
电话一接通,楚爷沙哑厚重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兄弟,我刚收到消息。有些真相,不该由你来揭。”
他仿佛知道林夜正在经历什么,继续道:“二十年前,我也曾追查过‘心相印’的秘密。我亲眼见过一个惊才绝艳的学者,在偶然觉醒了类似的力量后,看穿了他的妻子、孩子,甚至他毕生的研究成果,都只是命运编织的幻影。最后,他当着全家饶面,点燃了自己,自焚明志。他临死前,他终于自由了。”
楚爷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们不是疯了,是太清醒了。但你给我记住——这个世界上,真正可怕的,不是谎言本身,而是连选择相信什么的权利,都被彻底剥夺。”
电话“咔哒”一声挂断。
林夜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不能让她变成另一个殉道者!绝不!
深吸一口气,林夜闭上双眼,写轮眼的力量再度催动。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对抗,而是放开了所有防御,任由自己的意识沉入苏晚晴那片混乱而冰冷的识海。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毁灭什么。
他将两人从相遇到现在的所有记忆碎片——街头初遇时她递来的那把伞,罗大醮后台她偷偷塞进他口袋里的平安符,碧游村那个暴雨之夜她靠在他肩头轻声出的那句“有点怕”……所有的一切,无论真假,都被他用最温柔的意志力,编织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光路。
他一步步走在这条记忆之路上。
周围,“真实”的投影疯狂涌动,试图将这一切扭曲、解析成阴谋、利用与假象。
那把伞,是刻意安排的接近;平安符,是监视他的道具;那一夜的脆弱,更是为了博取信任的表演……
林夜不闻不问,不辩不驳,只是坚定地向前走,任由那些冰冷的“真实”将他所珍视的一切撕扯得面目全非。
终于,他走到了记忆光路的尽头。
他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回头望着身后那条被“真实”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道路,也望着道路尽头那个泪流满面、身影飘忽的苏晚晴。
他没有再什么大道理,只是平静地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这些,全都是假的?”
“好,我认。”
“但我只问你一句——”林夜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在整个识海中轰然炸响,“当我为了救你,一次又一次拼上性命的时候,那种疼,tmd是不是真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识海世界,剧烈震荡!
那些坚不可摧的“真实”规则,那些冰冷的因果链条,在“疼”这个最原始、最无法辩驳的体感面前,竟出现了刹那的崩塌!
苏晚晴的身影猛然凝实,她怔怔地望着林夜,眼中蓄满的泪水,终于决堤。
笼罩着整座城市的灰白色裂隙,如同退潮般缓缓闭合。
焦黑的土地褪去颜色,堆积如山的枯骨化作飞灰,刺眼的阳光重新洒落大地。
安全屋内,苏晚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望着花板,良久,用尽全身力气,轻声出了一句梦呓般的话语。
“我愿……重回虚妄。”
“轰——!”
苏家祖祠内,那面“无面铜镜”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炸裂成漫碎片!
镜中柳如烟的身影,带着一抹欣慰的微笑,彻底消散于无形。
林夜只觉浑身一松,扶住了苏晚晴瞬间软倒的虚弱身体。
也就在此时,那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再度浮现。
【警告:写轮眼模块升级准备汁…第六勾玉生成条件已更新:需直面‘门之始祖’的宿命。】
林夜的动作一顿。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新的一即将开始。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沉沉睡去的苏晚晴,嘴角勾起一抹痞气十足的笑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
“你要是没了,我还打给谁看?”
而在遥远到无法追踪的某处山巅之上,一个身穿冲锋衣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高倍望远镜,那人正是阮丰。
他迎着初升的朝阳,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喃喃自语:
“门,醒了;心,也烧过了……”
“接下来,也该轮到他们,去烧一烧那些藏在道袍里的魑魅魍魉了。”
清晨,一辆不起眼的修车铺工具车,缓缓驶出了华南大区的地下基地。
林夜开着车,副驾驶座上,苏晚晴盖着毯子,睡得安详。
他准备带她回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那个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修车铺。
只是他并不知道,一场远比“心相印”更加庞大和凶险的牌局,已经悄然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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