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芷涵那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瑕疵的退场,在宴会中激起了一圈微妙的涟漪,很快又被新的觥筹交错与刻意营造的欢快气氛所掩盖。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与窥探。那些投向主位的目光,除了最初的惊艳、嫉妒与审视,更多了几分深藏的忌惮与探究。
大长老轩辕朔脸色微沉,端起酒杯慢慢啜饮,目光在自己孙女羞愤退下的身影与主位上神色自若的晚清清之间逡巡,眼底晦暗不明。三长老轩辕明则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对刚才的插曲浑然不觉,只是与邻座使者低声交谈,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晚清清对台下气氛的微妙变化依旧不甚敏福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卢恩新端上来的一碟晶莹剔透、形如星云、散发着诱人甜香的星云冻吸引,口品尝着,紫金色的眼眸满足地微微眯起,像只餍足的猫儿。
轩辕瑾夜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他自然能感觉到台下那些暗涌的视线,尤其是对清清那若有若无的探究与忌惮。但他并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让这些人早些认清清清的特殊与不凡,对他,对她,或许都非坏事。
就在此时,又一道纤细的身影自席间站起。这次是三长老轩辕明的孙女——轩辕宁。与轩辕芷涵的明艳傲气不同,轩辕宁生得清秀婉约,气质温婉,一身浅绿色的裙裳,更添几分书卷气。她款步上前,对着主位盈盈下拜,声音也如她的气质一般,轻柔悦耳:
“领主,诸位贵客。适才芷涵姐姐的《星河流光舞》珠玉在前,宁儿不敢班门弄斧,唯愿献上一曲《星海静心谣》,以箫声助兴,祈愿我轩辕星界,永享安宁祥和。”
她手中捧着一支通体翠绿、似玉非玉、雕刻着细密星纹的长箫,显然是有备而来。轩辕宁的箫艺在年轻一辈中也颇有名气,尤其擅长演奏一些宁心静气、意境悠远的曲目。
轩辕瑾夜目光淡淡扫过轩辕宁,又侧头看了看身旁正口吃着星云冻、眼中带着好奇的晚清清。见她似乎对新的表演形式颇有兴趣,他心中微动。既然清清喜欢看这些,何不……让某些人再“表现”一番?也好让这宴会,多些“趣味”。
他放下手中的玉杯,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纵容般的意味:
“允了。”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下方其他几位明显也跃跃欲试、或心怀他念的年轻子弟,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今日盛会,不拘一格。若有其他才艺,也可展示。让我这……清清,也瞧瞧我轩辕氏年轻一代的风采。”
他特意提到了晚清清的名字,语气平淡,却仿佛在“我的未婚妻想看看”,那份理所当然的宠溺与将其置于中心的姿态,再次让不少人心中一凛。而“瞧瞧风采”四字,听在不同人耳中,意味也截然不同。是单纯的欣赏?还是……一种无形的审视与比较?
轩辕宁心中一紧,脸上温婉的笑容却丝毫未变,再次行礼:“谢领主,谢……晚姑娘。”她特意加上了对晚清清的致意,姿态放得更低。
她退后几步,敛袖静立,将翠玉长箫横于唇边,闭上双眼,调整呼吸。片刻后,一缕清越、空灵、如同月光流淌、又似山泉叮吣箫声,幽幽响起。
这《星海静心谣》果然名不虚传。箫声起初极低极缓,仿佛自无垠星海的尽头传来,带着亘古的静谧与苍茫。渐渐地,音调婉转升高,描绘出星河缓缓流淌、星光点点闪烁的宁静画卷。箫声中没有激昂的旋律,没有繁复的技巧炫示,只有一种纯粹的、洗涤心灵的平和与悠远。广场上喧嚣的人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箫声抚平,连带着那些暗藏的机锋与浮躁,也仿佛暂时沉寂了下去。
晚清清听得十分专注,连手中的星云冻都忘了吃。紫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场中吹奏的轩辕宁,仿佛能透过那箫声,“看”到其中流淌的宁静星辉。她周身那淡紫色的微光星辉,在箫声的抚慰下,似乎也变得愈发柔和、稳定,缓缓流淌,与箫声的意境隐隐相合。
轩辕瑾夜侧目看她,见她如此入神,眼神愈发温柔。他的清清,似乎对一切蕴含着“美”与“真”的事物,都有着然的亲近与领悟力。
箫声渐入佳境,轩辕宁的吹奏也越发投入,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玉箫、与周身的星辰之力融为一体。翠绿的箫身上,有点点星辉随着音律自然浮现,更添几分玄妙。
然而,就在箫声即将攀至一个宁静的巅峰、描绘“星海入眠”之意境时,异变再生!
并非是轩辕宁自身出了问题,她的吹奏平稳依旧。问题出在——晚清清身上。
或许是这宁静悠远的箫声,与她自身某种沉睡的本能或感悟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或许是她完全沉浸在音乐描绘的“静”之意境中,无意识间放松了对自身那独特本源波动的控制;又或许,仅仅是她体内那日益精纯强大的力量,对外界同属性、高品质能量(如这蕴含星辰意境的箫声)的一种自然“呼应”……
只见晚清清周身那原本柔和流淌的淡紫色微光星辉,在箫声达到某个微妙频率的刹那,突然明亮了一瞬!并非刺眼,而是一种内蕴的、如同深紫色星辰宝石核心般的、深邃璀璨的光芒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精纯、浩瀚、仿佛源自星辰本源深处的无形波动,以她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这波动极其微弱,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甚至难以察觉,但对于正在全力吹奏、身心与星辰之力紧密相连的轩辕宁,以及场中那些对能量感知极其敏锐的强者来,却不啻于一场微型的星辰风暴!
嗡——!
轩辕宁手中的翠玉长箫,猛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近乎哀鸣的颤音!她吹奏出的下一个音符,瞬间失真、扭曲,虽然她凭借高超的技艺强行稳住,将旋律拉了回来,但那瞬间的破音与音调的细微失衡,却如同完美绸缎上的一道裂痕,清晰可闻!她周身的灵力也随之剧烈波动了一下,脸色微微一白,吹奏的节奏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滞涩。
而场中几位修为最高的长老,以及少数感知力超群的宾客,更是心神剧震!他们清晰地感觉到,在刚才那一瞬间,整个宴会区域内的星辰之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虽然瞬间恢复,但那瞬间的、源自更高层次本源的威压与牵引感,却让他们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这一次,绝非巧合!
所有饶目光,再次齐刷刷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惊骇与敬畏,投向了主位上的晚清清!
晚清清似乎也被自己身上突然亮了一下的光,以及那瞬间扩散的、连她自己都隐约感觉到的奇异波动惊了一下。她眨了眨紫金色的眼眸,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似乎比刚才更加“活跃”一些的淡紫色星辉,脸上露出些许困惑,声对轩辕瑾夜:“瑾夜,光……好像亮了一下。”
轩辕瑾夜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以示安抚。他面沉如水,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最终落在脸色苍白、强作镇定的轩辕宁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箫声清越,意境颇佳。只是最后收尾,稍显仓促。赏。”
他再次用平淡的语气,为这次“意外”定了性——是轩辕宁自己最后“仓促”,导致了细微瑕疵。至于那真正的缘由,他心知肚明,却绝不会点破。
轩辕宁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与一丝莫名的畏惧,低头谢恩,匆匆退下,甚至不敢再看晚清清一眼。方才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被拖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紫色星海,若非那感觉一闪而逝,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迷失其中!这个晚清清……究竟是什么人?!
接连两位颇有才名的贵女献艺,都因与晚清清“同场”而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难以解释的“意外”,这下子,整个宴会的气氛彻底变了。那些原本还跃跃欲试、想在领主面前露脸,或暗自存了与晚清清较劲心思的年轻男女,此刻全都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再无一人敢主动站出来“展示风采”。
开什么玩笑!轩辕芷涵的舞,轩辕宁的箫,哪一个不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结果呢?一个灵力失控差点出丑,一个吹奏破音节奏打乱!虽然领主都轻描淡写地归咎于她们自身“问题”,但傻子都能看出来,问题很可能出在主位上那位看起来纯净无害的“未婚妻”身上!
这哪里是“瞧瞧风采”?这分明是……无形的威慑与碾压!连动手都不需要,仅仅是她自身无意识散发的某种“场”或“波动”,就能让靠近的、试图“表现”的星辰之力操控者出现紊乱!
这女人,绝不仅仅是长得好看那么简单!她身上,必然隐藏着惊的大秘密,拥有着深不可测、甚至可能颠覆他们认知的力量!
一时间,席间鸦雀无声,只剩下星辰灯燃烧的微响和远处隐约的星河流淌声。无数道目光在轩辕瑾夜和晚清清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敬畏、忌惮、好奇,以及更深沉的算计。
晚清清对骤然冷场有些不解,她看看台下突然都安静下来的人群,又看看轩辕瑾夜,紫金色的眼眸中带着询问。
轩辕瑾夜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抬手示意侍从为她添了些温热的星露。然后,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缓缓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看来,诸位是过于谦逊了。也罢,既然无人再愿展示,那便继续饮宴吧。”
他语气淡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但这句话,听在众人耳中,却如同一种无形的宣告——有清清在,任何在她面前试图“展示”、尤其是试图以星辰之力相关的才艺“展示”的行为,都需掂量掂量。
宴会继续,歌舞再起,但气氛已与先前截然不同。每个人都显得格外“安分”,交谈的声音都低了几分,看向主位的目光也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晚清清很快又被新的歌舞和美食吸引了注意力,方才的插曲似乎已被她抛在脑后。而轩辕瑾夜,则握着她的手,眸光幽深地望向殿外无垠的星空。
经此一事,清清的特殊与强大,已在这些轩辕氏的核心人物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这既是好事,能震慑宵,让她在星界的地位更加稳固;但也可能是坏事,会引来更多、更深的窥探与觊觎。
尤其是……蓉素素。若她得知清清不仅苏醒,而且似乎拥有了更不可思议的力量,会如何反应?
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加速积聚。而他,必须在她彻底暴露、或危机降临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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