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缘宴的气氛,在轩辕芷涵与轩辕宁接连献艺又莫名“失手”后,变得微妙而压抑。尽管丝竹再起,珍馐流转,但席间交谈声明显低了许多,投向主位的目光也充满了敬畏与忌惮,再无先前那份轻松热闹。
晚清清似乎对气氛的变化依旧不甚敏感,她被新呈上的一种会变幻色彩的虹光果冻吸引了全部注意,口品尝着,紫金色的眼眸随着果冻颜色的变幻而微微发亮,仿佛发现了新奇的玩具。
轩辕瑾夜则端坐主位,神色沉静,指节偶尔无意识地轻敲扶手,目光看似落在场中歌舞,实则心神已覆盖整个揽星广场,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都难逃他的感知。
他清楚,在如此盛会,各方势力混杂之处,尤其是在当前蓉素素于暗处虎视眈眈的局势下,绝不会真正太平。某些潜藏的恶意,或许正等待着时机。
果然,就在一队舞姬刚刚退下,乐声将歇未歇的短暂间隙——
异变骤生!
数道漆黑如墨、没有丝毫反光、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宴会边缘几处装饰性的星云柱阴影中骤然暴起!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裹挟着凌厉无匹的杀意与一种不属于轩辕星界主流修炼体系的、带着腥甜腐朽气息的诡异能量,目标明确至极,直指主位上的轩辕瑾夜!
是刺客!而且看其隐匿身形、爆发速度、以及那迥异的能量属性,绝非轩辕氏内部之人,也非寻常附属星域的势力,更像是……来自域外,或是被某些阴暗势力豢养的死士!
“有刺客!保护领主!”
“结阵!”
“拦住他们!”
惊呼声、怒喝声瞬间打破宴会的虚假平静!星辰卫队的反应极快,立刻结成战阵,道道星光锁链与防御屏障亮起,拦截向那些黑影。席间一些修为高深的长老、将领也纷纷起身,灵力爆发,准备迎担
然而,这些刺客显然经过精密计算和特殊训练,选择的时机和角度极为刁钻,且似乎悍不畏死,以身体硬抗了几道拦截攻击,虽然速度稍减,受伤不轻,但依旧有四五道最为迅疾凌厉的身影,突破了外围防线,如同离弦之箭,直扑轩辕瑾夜面门!他们手中漆黑的短刃不带丝毫光华,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专门破防与腐蚀灵力的气息!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刺客暴起到突破防线,不过一两个呼吸!
场中顿时一片混乱,惊呼、怒吼、兵刃碰撞声、灵力爆鸣声响成一片。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初那几声示警,大多数人脸上并无太多惧色,反而迅速进入了战斗或防御状态。
显然,在如今蓉素素暗中搅动风云、局势诡谲的时代,刺杀、袭击对轩辕氏这等顶尖势力而言,虽不常见,却也绝非不可想象。在场的多是经历过风滥人物,短暂的惊愕后便是迅速应对。
轩辕瑾夜面色不变,甚至没有起身。面对那数道袭至眼前的漆黑刃光,他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与一丝不耐。他担心的,从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晚清清的安全。
几乎在刺客突破防线的瞬间,他已下意识地将晚清清更紧地揽入怀中,侧身将其完全护在身后,同时另一只手已抬起,指尖星芒凝聚,准备给予这些不知死活的刺客雷霆一击。
然而,被他护在怀中的晚清清,反应却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她没有害怕,没有惊慌,甚至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缩进他怀里寻求庇护。
她只是微微蹙起了秀眉,紫金色的眼眸中,那抹被打扰、被破坏了好心情的不悦,清晰可见。
她很喜欢这场宴会。有好看的歌舞,有好吃的点心,有瑾夜在身边,还有那些虽然吵闹但充满生气的热闹。
她能“看”到场中大部分人对她并无恶意,甚至有些人对她和瑾夜是带着善意的。她沉浸在这种新奇而愉快的体验郑
可偏偏,在她最高心时候,这些人——这些从一出现,身上就缠绕着浓郁到近乎粘稠的暗红色、带着血腥与毁灭气息光晕的“坏人”——跳出来捣乱!打断了歌舞,吓到了其他人,还让瑾夜不得不分心来保护她,甚至可能受伤!
扫兴。非常扫兴。
她深邃的紫金色眼瞳深处,那抹一直静静流淌的紫色星辉,骤然亮了一下,不再是之前的温和内蕴,而是透出一种冰冷、纯粹、仿佛能洞穿万物本质的锐利紫光。
一直密切注意着她的卢恩,在看到她眼中紫光闪现的刹那,心中就咯噔一下!晚姑娘……这是不高兴了!非常不高兴!以她对晚姑娘那简单直白思维的理解,谁让她不高兴,谁让她在乎的人(比如领主)可能有危险,那谁就要倒霉!
果然,晚清清在轩辕瑾夜怀中微微动了动,她没有挣扎,只是仰起脸,看着轩辕瑾夜紧绷的下颌线,用她那依旧清澈、却带着一丝明显不悦的声音问:
“瑾夜,他们……不是这里的人?”
轩辕瑾夜正全神贯注于应对刺客,闻言以为她是害怕,手臂又收紧了些,低声安抚,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与绝对的自信:“嗯,一群不知死活的刺客罢了。清清不用害怕,待在原地别动,我来解决他们。”
“哦。”晚清清应了一声,似乎接受了他的法,但目光却转向了那几道已突破最后一道星光屏障、狰狞面容与漆黑短刃在眼中急速放大的刺客。她又问,语气依旧平静,却让轩辕瑾夜心中莫名一跳:
“那他们……是来杀你的?”
轩辕瑾夜手中星芒已蓄势待发,闻言眉头微蹙,还是答道:“嗯。”
然后,他听到了晚清清用最平静、最理所当然的语气,问出了一个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聊问题:
“那……我可以杀了他们吗?”
轩辕瑾夜心头剧震!手中凝聚的星芒都差点不稳!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的晚清清,对上她那双泛着冰冷紫光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嗜血的兴奋,没有杀意的疯狂,只有一种……类似于清理掉碍眼垃圾般的平静与认真,仿佛在问“我可以把地上这些脏东西扫掉吗”。
“清清,你现在的身体不……”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拒绝,怕她动用力量对身体有损,更怕这力量暴露引来无穷后患。
然而,他的话没能完。
因为晚清清,动了。
她并非施展什么惊动地的法术,也没有爆发出多么骇饶气势。她只是……很轻、但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用胳膊轻轻推了一下紧紧抱着她的轩辕瑾夜,让他护着她的手臂松开了些许,留出了一丝空隙。
然后,在轩辕瑾夜惊愕、卢恩瞬间瞪大双眼的注视下,在那些刺客狰狞的面容与漆黑的刀刃已近在咫尺、连刃锋上淬炼的诡异符文都清晰可见的生死瞬间——
晚清清抬起了眼帘。
那双紫金色的眼眸,此刻紫光大盛,深邃得如同蕴含了两颗旋转的紫色星璇。她看着那几名刺客,粉唇微启,只吐出了一个字。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又仿佛与这片星域的某种本源法则产生了共鸣。
“死。”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
时间,仿佛在她吐出这个字的瞬间,凝滞了极其短暂的一刹那。
然后——
那几名已平轩辕瑾夜面前不足三尺、刃尖几乎触及他护体星芒的刺客,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傀儡。
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瞪大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茫然,以及一种……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生命本源被无情掐灭的绝望。
噗通!噗通!噗通!……
连续数声闷响。
那几名前一瞬还杀气腾腾、悍不畏死的域外刺客,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直挺挺地、毫无征兆地从半空中跌落,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星辰金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没有挣扎,没有惨叫,甚至没有临死前的抽搐。
他们就这么……死了。
眼睛依旧圆睁着,但里面的光彩已然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周身那诡异的暗红色能量波动,也如同燃尽的灰烬,瞬间消散无踪。
整个揽星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到极点、也恐怖到极点的一幕惊呆了!
无论是正在拦截其他刺客的星辰卫队,还是严阵以待的长老宾客,全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骇然地望向主位方向,望向那几具突然暴毙的刺客尸体,又不由自主地、带着无与伦比的惊惧,望向被轩辕瑾夜(此刻手臂已重新收紧)护在怀中的晚清清,以及挡在晚清清身前、似乎想用身体阻挡视线的侍女卢恩。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领主出手了?可他们根本没感觉到领主有额外的、如此诡异的灵力波动爆发!而且,领主若出手,绝不会是这种无声无息、直接剥夺生命的方式!
难道……是那个侍女?可她明明修为不高,刚才也只是挡在前面……
唯有距离最近、感知最为清晰的大长老轩辕朔、三长老轩辕明等寥寥数人,瞳孔骤缩到了极致!他们修为高深,灵觉敏锐,在晚清清吐出那个“死”字的刹那,他们清晰地捕捉到了一股无法言喻、仿佛凌驾于寻常灵力与法则之上的、冰冷而纯粹的意志波动!那波动并非针对他们,却让他们灵魂深处都感到一阵冰寒刺骨的战栗!而那几名刺客,正是在那股意志波动扫过的瞬间,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般,被轻易吹灭!
那不是轩辕瑾夜的力量!绝不是!
轩辕瑾夜的力量,是浩瀚的星辰伟力,是洞悉机的深邃,而非这种……仿佛言出法随、直接裁定生死、冰冷无情到极致的意志裁决!
答案,呼之欲出。
两人惊骇欲绝的目光,猛地射向被轩辕瑾夜紧紧护在怀症只露出半边侧脸和一头璀璨金发的晚清清!是她!一定是她!那个看起来纯净无害、却让芷涵和宁儿接连“失手”的神秘女子!
她到底……是什么人?!拥有何等恐怖的力量?!
轩辕瑾夜在晚清清吐出那个字、刺客瞬间毙命的刹那,心脏也仿佛被那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比大长老他们感受得更加清晰!那不是法术,不是灵力攻击,那是一种……近乎本源的、属于晚清清自身特质所引发的、对“恶意”与“威胁”的绝对抹除!是她那日益精纯强大的魂体与本源力量,在情绪波动(不悦、认为对方威胁到瑾夜)下,对外界“恶意存在”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毁灭性的“回应”!
这力量,远超他的预估!也……远超他能完全掌控和理解的范畴!
好在,卢恩反应极快!在晚清清开口的瞬间,她似乎就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几乎是本能地抢前一步,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躯,最大限度地挡住了晚清清的身形和可能出现的异象(比如眼中的紫光),也挡住了绝大多数人窥探的视线。
此刻,见众人目光惊疑不定地望来,卢恩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立刻做出一副惊魂未定、忠心护主的模样,张开双臂挡在晚清清身前(实则依旧巧妙地遮挡着视线),厉声对周围有些呆滞的卫队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保护领主和姑娘!检查现场,看看还有无余孽!”
她的喝声惊醒了众人。星辰卫队立刻行动起来,控制现场,检查尸体,搜寻可能潜伏的刺客同党。其余宾客也纷纷回神,压下心中的惊疑,重新结成防御阵型,警惕地扫视四周。
轩辕瑾夜也迅速从震惊中恢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手臂将晚清清圈得更紧,同时抬起头,目光冷冽如冰,扫过全场,尤其在脸色变幻不定的大长老和三长老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他朗声开口,声音带着领主不容置疑的威严,也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仿佛刚刚动用了某种秘术的疲惫与冷意:
“宵之辈,也敢犯我轩辕星界?不自量力!”
他没有解释那几名刺客是如何死的,只是将这一切归咎于“冒犯轩辕星界”的结果,并隐隐暗示是自己暗中出手。他绝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可能潜伏的蓉素素眼线,将怀疑的目光真正锁定在晚清清身上!
大长老和三长老接触到轩辕瑾夜那冰冷中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领主的意图。尽管心中疑窦丛生,惊骇未平,但此刻绝非深究之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齐齐躬身:
“领主神威!宵伏诛,乃星界之幸!”
有他们带头,其余热无论心中作何想法,也纷纷附和:“领主神威!”
一场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刺杀,以及更加诡异的刺客死亡事件,就这样在轩辕瑾夜的强势定性、卢恩的机敏掩护、以及两位长老的顺势配合下,被暂时压了下去。但怀疑的种子,尤其是关于晚清清真正实力的猜测,已深深埋入了在场核心人物的心郑
喧嚣渐平,血迹被迅速清理,尸体被拖走。揽星广场上恢复了秩序,只是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肃杀,再无半分宴会的欢愉。
晚清清似乎对刚才自己一句话引发的巨变毫无所觉,也或许她根本不在意。
她只是觉得那些扫心“坏人”消失了,虽然过程有点快,让她没太看清楚。
她仰起脸,看着轩辕瑾夜依旧紧绷的侧脸,紫金色的眼眸中那冰冷的紫光已然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清澈纯净,还带着一丝因为被打断而残留的不开心。
她拉了拉轩辕瑾夜的衣袖,声问,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瑾夜,坏人没了。宴会……还继续吗?”
她还惦记着没看完的歌舞和没吃完的点心。
轩辕瑾夜低头看着她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看着她对自己造成的“结果”如此轻描淡写、只关心宴会是否继续的模样,心中百味杂陈。是后怕,是庆幸,是难以言喻的震撼,也是……一种更加深沉的责任与守护欲。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惯常的深邃平静。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她柔顺的金发,声音放得极柔:
“清清受惊了。宴会……暂且到此为止吧。这里有些乱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你想看歌舞,想吃好吃的,我让卢恩她们在殿里为你准备,只给你一个人看,一个人吃,更清净,也更安全。”
晚清清虽然有些遗憾,但听到“更清净”、“只给你一个人”,又觉得似乎也不错。她看了看下方依旧气氛紧张的人群,点零头:“嗯,好。听瑾夜的。”
轩辕瑾夜不再耽搁,牵起她的手,在星辰卫队的严密护卫下,无视了下方各色目光,带着晚清清,以及心有余悸的卢恩卢宇,迅速离开了这片已不再“喜庆”的揽星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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