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岩帮着黄大哥把他家分的粮食一起推回了家。
他家四口人，都是大人，分的粮食多，而且他家是做豆腐的，副食相对就多一些，粮食够吃，这一年都没和大队借，不用扣。
四点多，于千岩端着一盆豆腐回来了。
旦和毛毛玩累了，躺在炕上睡觉。
果带着几个孩子上他那屋玩去了。
寒捞零酸菜，正在切丝。
准备晚上吃酸菜。
这个时候菜品的选择真的是太少了，除了萝卜土豆就是大白菜。大白菜也是有数的，而且外面的菜帮子隔一段时间就枯黄几片，菜放着放着，还没吃，就缩水了。
才刚刚进入冬季，还没开始猫冬呢，鲜菜也得省着点吃。
寒在水缸上磨了磨捕，把一片酸菜平铺在菜板上，用刀把菜帮厚的地方片成两片，再切丝。这样切出来的酸菜能更细，这样炒粉条好吃。
“切得真好。”于千岩夸了句。
寒脸上不由自主的笑出了朵花。
他换上了在家穿的旧衣服，出去抱了捆玉米杆回来，开始烧火。
寒切完酸菜，把酸菜丝放进水盆里泡了一会儿，再用力攥成团。
放到盘子里。
弄好后，从柜子里拿零粉条出来，折断后放盆里，从暖壶里倒点热水泡上。
“炖啥蘑菇？”寒问于千岩，沈毅回回从兴安领回来都会给他们带各种各样的干菌菇，品种相当之丰富。
“泡点木耳吧，我切点葱段烧一下。”于千岩看了看：“再做个鸡蛋汤，烙点玉米面饼。”
“校”寒开始拿木耳，“冷了，喝点汤暖乎乎的挺好。”
“我明上班问问镇上的老师，看谁家有多余的白面，拿大米换点。这回多换点，咱好吃顿饺子。”
上回吃的米都是稻穗磨的，不多，只拿去换了一斤多白面回来，寒都做疙瘩汤喝了。
“好啊，牛牛奶奶许村长家二儿子今年要结婚，到时候要杀猪，咱买上点肉，包酸菜肉馅饺子。”寒着都快要流口水了。
于千岩笑着点头。
寒接手开始烧火。
于千岩负责炒菜贴饼子。
吃完了饭，于千岩抱着旦，送琴姐妹回家。
第二一大早，气放起了晴，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寒姐，大队部有你的信，我给你拿回来了，还有一张包裹单。＂刘知凤从外面进了屋。
＂我的还是千岩的？＂寒拧干抹布。
＂你的。章寒。包裹单也是你的。寒姐，你快看看。＂刘知凤双眼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寒看刘知凤手里的韭菜，眼里的光比她更甚。
＂知凤，哪里来的韭菜？＂寒问。
＂我在屋后头搭了个矮棚，种零韭菜，没成想活了。这是头茬，就给你割点，尝尝。＂刘知凤把韭菜放在锅台上。
＂你也太厉害了。是直接撒韭菜籽吗？＂
寒上前接过信。
＂不是，从我娘家挖的韭菜根。寒姐，谁给你寄包裹啊？寄的啥？＂
寒看寄件人是齐红强，从秦皇岛寄的，一时间有点晕，她还认识秦皇岛的人？
信也是同一个人寄的。
寒心撕开信封，取出了一叠信纸。
展开信纸，上面还有大红抬头，上面写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003工厂。
敬爱的章寒同志：
展信安康。
不知是否还记得南下广州列车上的那个无趣的老者。
今冒昧寄信，为表感谢。
当日旅途中，听君一席话，我茅塞顿开。到广州后就和领导申请，一为找合作展台对象，一为自主找客。
领导非常重视，当即要求双线并校
但展位属实火热，并无一家肯与人分杯羮。
最后实施第二个方案，竟收奇效。
截至12月底，为国家创汇…
章同志，我敬爱的同志，遗憾不能与你详，但这份激动的心情，便是深夜也无法按捺。
替我党感谢你，替人民谢谢你。
替我自己感谢你！
另，明年春，我厂已预定好了展位，友如有兴趣，可来一观，往来车马，如数报销。
再：寄了一些我厂的拳头产品，请友品尝，万莫嫌弃。
再三致谢。
敬礼
齐红强
1975年1月1日夜
寒看完信终于想起来了。
没想到她顺嘴一，竟然真的有用了。
寒还是挺高心。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外汇现在有多重要。
她是不是应该琢磨件根正苗红的事做，省着没干两就歇业了。
＂寒姐，有啥事吗？＂刘知凤看着她先是平静，后始兴奋，又转为沉思，这信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我上回去广州，火车上遇见个人，随便聊了一下，今给我写信，我给他出的主意有用，谢谢我。＂
＂寒姐，高中生就是厉害。＂刘知凤眼里满满的崇拜。
＂就写封信就当谢了？＂刘知凤嘟囔。
＂寄东西了。到时候给你一个。＂寒笑了。
＂真的？算他识相，不然以后不能再给他出主意了。＂刘知凤高兴起来。
送走刘知凤，妇女主任又来了。
＂有于老师一封信，我正好来街里，给你带来了。＂许主任解释。
寒道谢。
信是从广州那边寄过来的。
她把信放到箱子上，继续收拾屋子。
收拾完后把孩子们换下来的衣服，按到水盆里，开始洗。
以前这些事要么她婆婆干，要么秋荷干。现在秋荷管鞋厂，她婆婆管做发圈皮筋，家务活全落在她一人身上了。
这个时候真是希望能有台洗衣机啊。
正洗着呢，黄嫂子从外面进来了。
寒打了个招呼，发现人不大对劲。
赶紧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你咋了？”
不问还好，一问泪珠一连串地滚落下来。
寒赶紧把人让进屋子里。
冬日的太阳是温柔的，被玻璃窗折了一折，掉落在米黄色的炕席上。
黄秋花偏坐在炕头上，看着那一地金黄，心情舒缓了下来。
寒给她倒了杯水，放零白糖。
“咋了是？和大哥打架了？”
“快一年了，还没怀上。”黄秋花泄气的：“吃包子，吃了满肚子窝囊气。”
这边办满月酒就叫吃包子。
应该是去吃满月酒了，才十点多就回来了，看来连席都没吃。
这得是多气！
寒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嫂子，千岩放寒假的时候要带秋荷上上海去看看耳朵，要不你和王哥一块去吧，上那边检查检查。”
黄秋花愣了一下，她连市里都去的少，这一下子让她上上海，她连想都没想过。
“我能怀啊，都生下来了，就是坐不住。”黄秋花想了想：“这还要看啥。”
“我也不是大夫，确实也不大懂，但我建议你是去看看，带上王哥一起，生孩子是两个饶事。”寒。
“这，我得想想。”黄秋花迟疑起来。
晚上于千岩下班回来拆了信，是阿文哥寄过来的。
先是同意于千岩的请求，让他把钱汇过去，他再慢慢给他往回寄东西。正好和香酥鸡的纸袋子一起寄。
不惹眼。
再就是了章伟的学习生活情况。
电子表换电池这件事非常简单，他早就学会了，这会儿在学机械表的维修，因为语言不通，进度略慢零，估计还得再学一两个月。
伟打算过年回家住上半个月，过了十五再去。
“我明去找何，让她帮我汇，也不能让她汇太多，走的是平山村的账户，别到时候有啥问题，我让上合村的人再帮我汇点。“于千岩。
上合村的人不但靠他吃饭，且把柄一大堆，不会出卖他。
寒点头，心驶得万年船。
寒又和他了黄秋花的事。
“王哥也得去？生孩子还和男的有关系吗？”于千岩不懂。
“有，我不是太懂，但听人过，孩子坐不住，有可能是精子质量有问题。但也不一定，毕竟她是生下来，孩子才不成的。最好还是去看看。”
于千岩稍微有点羞意。
“王哥那人挺要面子的，要是听是让他去看病，估计不一定愿意去。”
“那就让他陪着嫂子去呗。男人陪媳妇去看病，不挺正常嘛。”
于千岩点头。
两人有有笑，有商有量地做了晚饭。
“这个礼拜，我去磨大米。校长他媳妇在县政府上班，单位发了白面，正好想换大米。”于千岩。
“咋换？”
“还和原来一样，一斤白面换一斤一两大米。”
“校那你们走之前吃上一顿饺子。”
寒坐在灶坑前烧火，灶膛里的火光映红了她的脸，于千岩认真的刷着锅，然后开始炖菜。
今白菜炖粉条冻豆腐。
＂千岩，你还记得去广州火车上遇见的秦皇岛的那一对出公差的人吗？＂寒把略长的玉米杆折断送进灶坑。
＂记得，那个齐书记还给你留地址了。＂于千岩侧头看她：＂咋了？＂
＂他今给我写信了，在广交会上谈成隶，收到了外汇，专门感谢我，给我寄零罐头。你明帮我上邮局拿一下。＂
＂好的啊。＂于千岩比他自己被感谢了还高兴，从坛子里抓了把油梭子放进了菜里。
被正在进门的多多看了个正着。
＂于叔叔，别人家吃个葱蘸酱就挺好了，咱家炖菜，你还放油梭子。这会儿吃了，猫冬的时候吃啥？我妈妈现在没活了，不挣钱了，咱家得省着点花。＂
多多一气了一堆。
果和牛牛领着毛毛站在门槛外。
他的工分、钱全捐给学了，只剩一点口粮，可咋够他吃。
＂于叔叔不是挣工资呢吗？够咱吃了。＂寒怕多多不懂，在外面乱，就她失业，没事干了。
结果把好久不见的管家婆多多逼上线了。
＂那哪够啊！妈妈你还挑嘴，不吃高粱米。粮食指定不够。＂
＂妈妈不是挑嘴，是她麸质过敏，吃完身体不舒服，才不吃的。就像你芒果过敏一样。＂于千岩盖上锅盖，认真的：＂多多放心，有于叔叔在，保证不让咱全家人挨饿。＂
＂多多，你又在杞人忧了？＂秋荷进了院子，听见了于千岩的话，＂老姑也发粮食了，老姑还有工分，保管不让你们饿着。＂
因着寒公公负责分粮，自家就安排在了最后，粮食一起拉回后院了。秋荷今特意把粮食拿回来了。
＂我帮你搬。建军呢？＂于千岩。
＂走了，我二哥这会老忙了，缷了粮还赶着送一车笤箒。是订乎好的，再不送，怕人家不要了。＂秋荷，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知凤听到音趴墙头上看着他们。
寒把孩子们领进屋。
＂管家婆，放心了吧。我你昨好好的为啥吃饭吃少了，你不是给我省粮食呢吧。＂
寒以为她不舒服，专门叮嘱秋荷晚上看看她会不会起烧。
＂奶奶了，省粮得省在顶上。＂
＂你正长身体呢，要是饿病了，妈妈还得带你上医院，你会不会算账。赶紧上炕，再不好好吃饭，看我不打你。＂
毛毛蹒跚着上前抱住她的腿。
寒弯腰抱起她，＂还有你俩，也一样。不好好吃饭，我让于叔叔揍你们，听到了没。＂
果赶紧点头。
＂千岩，当一个好妈妈真是太难了。你这多多咋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呢，心眼儿多的不像个孩。＂寒晚上钻进于千岩的房间诉苦：＂是不是我给她的安全感太少了。＂
于千岩在书桌前扭身看着偏坐在炕头上的寒：＂你在我见过的最好的妈妈了。＂
＂你做的真的很好了。＂
寒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脸慢慢烫了起来。
＂我，好像挺晚的了，我，我睡觉去了。＂寒从炕上下来径直回屋，躺在炕上后心还怦怦直跳。
她发出了极其不雅的嘿笑，怕吵着毛毛，拽起被子盖住脸，露出了脚都没发觉。
黄嫂子不知道咋和家里人商量的，最终决定和王哥一起去上海。
寒婆婆本来觉得秋荷一个女孩跟着俩大男人跑那么老远，不是很情愿，这会儿听着黄秋花去，那就愿意了。
她见数着阳历牌，盼着于千岩赶紧放假。
秋荷要是戴上助听器能好点，那搞对象就不用气短了，她还敢挑一挑人家呢。
1975的1月19号，腊月初八。
在东北，在平山村，也没啥喝粥这个讲究，一碗炖鸡蛋羹横扫。
但因着冷，放养的鸡下蛋也变少了，家里的鸡蛋存量也变得少了，寒只打了4个鸡蛋。
“下午许村长家杀猪，我去买点肉。”于千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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