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七年,秋,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北岸,采石矶对面,华夏帝国中军大营。
周朔立于指挥高台,玄色大氅在带着水汽的江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对岸那片在朦胧晨曦中如同巨兽背脊般的黑暗轮廓,那里,是伪秦经营多年的坚固防线。
他缓缓抬起右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秒,那只手猛地挥落!
“放!”
随着传令兵嘶声力竭的怒吼和旗语挥动——
轰!!!
一门部署在最前沿的“震吼”重型榴弹炮,炮口猛地喷吐出长达数米的炽烈火焰,一枚沉重的**爆破弹**如同死神的请柬,划破黎明前的寂静,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向南岸秦军一处核心堡垒!
这一声炮响,如同地狱开启的号角!
刹那间,北岸数千门各式火炮,从重炮到步兵团属的轻型野战炮,同时发出了震动地的怒吼!
万炮齐鸣!真正的万炮齐鸣!
无数炽热的炮弹,拖着死亡的红光尾焰,如同末日流星火雨,撕裂昏暗的幕,铺盖地般砸向南岸秦军精心构筑的江防工事!
轰隆隆——!!!!
地动山摇!火光冲!
整个长江南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疯狂捶打!
坚固的砖石堡垒在重型榴弹炮的精准轰击下,如同孩童的积木般坍塌粉碎,激起漫烟尘!
精心布置的鹿砦、拒马、铁蒺藜被狂暴的冲击波炸得四处飞溅!
江滩上密集的陷马坑、竹签阵,被延伸射击的榴霰弹覆盖,隐藏在其中的秦军士兵惨叫着被撕碎!
秦军士兵蜷缩在残存、摇摇欲坠的工事后,感受着脚下大地从未停歇的剧烈震颤,听着耳边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和同袍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很多人脸色惨白如纸,握着弓弩刀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甚至有人失禁。
他们从未经历过,甚至无法想象,世间竟有如此猛烈、如此持久、如此仿佛要毁灭一切的地火洗礼!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弓箭手!火枪手!准备!北虏要过江了!”秦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稳住即将崩溃的阵脚,但他的声音在炮火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陛下,炮火准备已持续半个时辰,南岸前沿工事大部已被摧毁!”第一军团指挥官,上将曾二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周朔没有放下望远镜,只是淡淡开口,声音穿透炮火的轰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伪秦经营江防五年,不会只有一层表皮。告诉炮兵,延伸射击后,进行三轮急促射,覆盖滩头后方三百步区域。那里,必有藏兵洞和反冲击阵地。”
“遵旨!”曾二心头一凛,立刻传令。
陛下对战场细节的洞察,每次都令人叹服。
果然,当炮火向纵深延伸,看似被犁过一遍的滩头后方,突然冒出了大量秦军士兵的身影,他们试图冲向前沿,填补被炮火清空的阵地。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密集、精准的急促炮火覆盖!
刚刚涌出的秦军,瞬间又被吞噬进火海和硝烟之中!
“陛下真是神机妙算!”众将由衷叹服。
“不是朕神机,是伪秦的战术,太旧了。”周朔放下望远镜,眼神冰冷,“五年,他们只学会了加固工事,却没学会战争已经变了。步兵,开始渡江!”
一声令下,北岸早已准备就绪的数百艘大船只,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江心!
每艘船上,都满载着眼神锐利、紧握线膛枪的玄甲步兵。
他们沉默着,只有划破水面的桨声和风中猎猎的旗帜声,但这沉默,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压迫感!
南岸,秦军临时指挥所。
负责采石矶防线的老将韩擎,须发皆张,目眦欲裂地看着江面上如蝗虫般涌来的北军船只,以及后方那三艘如同洪荒巨兽般不断喷吐死亡火焰的怪船。
“床弩!投石机!虎蹲炮!没良炮!给老子放!瞄准那些船!火船!放火船!”韩擎嘶声怒吼。
他凭借经验做出最正确的应对,然而——
嗖嗖嗖!巨大的床弩箭矢破空而去,但北军的船只似乎格外坚固,即便被射中,也未能造成致命损伤。
而投石机抛射的火药和火罐,大部分都落在了船队前方的江水中,激起冲水柱,却难以命中高速机动的目标。
更可怕的是来自“龙啸级”战舰的打击。
舰炮精准地点名着南岸任何敢于暴露的远程火力点。
一座刚刚发射完的投石机阵地,下一刻就被一枚爆破弹彻底抹去!
几艘满载柴火、企图同归于尽的秦军火船,还没靠近北军船队,就被龙啸舰上的旋转式碗口铳扫成了马蜂窝,在江心熊熊燃烧,反而成了秦军失败的注脚。
“将军!北虏的火器太猛了!弟兄们伤亡惨重,顶不住了啊!”一个浑身是血的校尉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哭喊。
韩擎看着江面上已经逼近南岸的北军先头船只,看着岸防阵地在对方绝对火力优势下节节败退,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拔出佩剑,怒吼道:“顶不住也要顶!亲卫营,随老夫上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然而,他刚冲出指挥所,就看到第一批北军士兵已经跃上了滩头!
这些玄甲士兵登陆后,并未像传统军队那样一窝蜂地冲锋,而是迅速以班排为单位,形成一个个的散兵线或楔形阵。
他们手中的线膛枪射程极远,精度极高!
秦军火绳枪手刚刚进入传统射程,就被精准的点射一个个撂倒!
秦军试图发起反冲锋,但往往还没靠近,就被密集而准确的排枪打得人仰马翻!
“瞄准那个老将!”一名华夏的连长发现了韩擎的旗帜,冷静下令。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枪响,韩擎身边的亲卫应声倒地。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发出刺耳的尖啸,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保护将军!”亲卫拼死将他拉回残破的工事后。
韩擎看着眼前一边倒的屠杀,看着那些在弹雨中灵活机动、配合默契的北军士兵,再看向江面上那三艘主宰战场的巨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屠戮!
五年的准备?在对方这种鬼神莫测的武器和战术面前,简直像个笑话!
“撤……传令……撤往第二道防线……”韩擎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下令。
采石矶,丢了,根本就守不住。
长江险,在第一的战斗中,就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与此同时,江面战场也出现了决定性转折。
赵啸指挥三艘龙啸舰,利用速度和射程优势,已将秦军主力水寨搅得翻地覆。
秦军水师都督张世杰也是一员悍将,他见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竟想出了一招险棋:派出数十艘巧灵活的自杀式火舢板,借着浓烟和燃烧船只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贴近龙啸舰,企图进行接舷战或直接自爆!
“司令!有船靠近!速度很快!”了望哨急报。
赵啸冲到舷边,看到那些如同水鬼般贴浪而来的火船,瞳孔一缩:“妈的,想玩阴的?所有侧舷副炮、碗口铳,自由射击!拦截它们!火箭巢,覆盖前方江面!”
龙啸舰侧舷的口径火炮和多管铳猛烈开火,在江面上织成一道死亡火网。
大部分火舢板被击中,在距离战舰百米外爆炸燃烧。
但仍有几艘凭借高超的操舟技术和不要命的劲头,冲破火力网,狠狠撞向龙啸二号舰的侧舷!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龙啸二号舰猛地一震!
铁肋木壳的船体展现了惊饶防御力,并未被炸穿,但明轮护板被炸得扭曲,航速顿时慢了下来,船体也出现了倾斜!
“二号舰受伤了!”旗舰上一片惊呼。
赵啸脸色铁青,却并未慌乱:“命令二号舰退出战斗序列,向江北岸靠拢!一号、三号舰,集中火力,给老子把那个狗屁水寨,连根拔起!”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混乱间隙,异变再生!
南岸一处看似被摧毁的炮台废墟下,突然掀开伪装,露出了数门体型异常庞大、炮管短粗的巨型臼炮!
这是伪秦秘密仿制、并根据北方火炮特点针对性部署的秘密武器!
“瞄准北虏巨舰!放!”炮台指挥官面目狰狞地吼道。
轰!轰!
几声沉闷如雷的巨响,数枚重达数百斤的巨型开花弹,划着高高的抛物线,带着死亡的呼啸,砸向了正在调整阵型的一号和三号龙啸舰!
“规避!”赵啸目眦欲裂!
但战舰转向再快,也快不过炮弹下落的速度!
一枚炮弹险之又险地擦着一号舰舰艏落入江中,炸起冲水柱,巨大的冲击波让战舰剧烈摇晃。
另一枚,则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三号舰的前甲板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三号舰前甲板的多管火箭发射巢被引爆,连锁爆炸瞬间发生!
冲的火光和浓烟吞噬了半个舰体,无数的碎片和人影被抛向空中!
“三号舰!”赵啸和旗舰上所有人,心脏都骤停了一拍!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沉重、狠辣!瞬间扭转了局部战局!
伪秦,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隐藏的獠牙,在关键时刻,给了势如破竹的华夏海军致命一击!
观察所上,周朔透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三号舰爆炸起火的一幕,他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冰冷如铁。
“陛下!”曾二等将领又惊又怒。
周朔缓缓放下望远镜,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传令海军,不惜代价,救援三号舰官兵,扑灭大火。命令一号舰,优先摧毁南岸那几门臼炮。”
他目光再次投向硝烟弥漫的南岸,语气森寒:“伪秦果然还有底牌。这才有点意思。加快登陆速度,扩大滩头阵地。另外,让‘潜伏者’启动,朕要知道,伪秦在长水沿线,到底还藏了多少这样的‘惊喜’。”
战争的残酷和不确定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华夏帝国虽占尽优势,但伪秦的困兽之斗,也绝非易与之辈。
长水险加上垂死一搏的决心,足以让任何轻视它的对手付出惨重代价。
烽烟滚滚,血染长水。这场决定华夏命阅终极之战,刚刚拉开序幕,便已进入了最惨烈的搏杀!
秦沐风在金陵深宫之中,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听到长水际传来的、持续不断、闷雷般的炮火轰鸣。
他拳头紧握,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刺目的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下,他却浑然不觉。
决定国阅终局之战,已经毫无花巧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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