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徽元年的初冬,第一场雪尚未落下,但长安城朱门绣户的深宅大院中,却已弥漫着一股比严冬更刺骨的寒意。
秋猎大典上,慕容嫣那惊鸿一箭,射穿的不仅是那头狂躁的雄鹿,更是许多世家大族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那一箭的精准、果决、以及其背后蕴含的强悍武力与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所有观望者、乃至敌对者的心上。
太原王氏府邸,深藏于重重院落最深处的密室内,炭火烧得极旺,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压抑。
家主王珣,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十岁,原本矍铄的目光此刻浑浊不堪,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跳跃的火焰,一言不发。他的儿子王允之,以及几位核心族老,皆垂首默坐,脸色灰败。
角落里,还坐着一位风尘仆仆、面容隐在斗篷阴影下的客人,来自清河崔氏。
“都吧,”王珣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还有路可走吗?”
王珣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秋猎之后玄儿(指被慕容嫣带走的王氏子弟)音讯全无之后,我们还有路可走吗?”
王允之猛地抬头,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悲愤与恐惧:“父亲!慕容嫣此女心狠手辣至此!玄弟他恐怕已遭不测!我们我们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不坐以待毙,又能如何?”一位族老颤巍巍地开口,声音充满了绝望,
“硬碰硬?卢家的下场就在眼前!散播流言?如今京城内外,谁敢非议半句?就连我们暗中资助的那些寒门士子,如今也大多噤若寒蝉,甚至有人转而称颂新政!经济手段?平准官市一开,我们囤积的货物成了笑话,资金链都快断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割在在场每个饶心上。
他们发现,以往无往不利的种种手段,在慕容嫣绝对的实力和冷酷的决心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还有她那身诡异的衣裳!”王允之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秋猎那日,你们都看到了!她竟然就穿着那身黑金相间、绣着巨凤的睡裙出现在大典之上!那拖尾足有数丈之长!金光闪闪!她她简直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视礼法如无物,视皇权为玩物!那根本不是什么睡裙,那是那是战袍!是宣告她与我们不死不休的战袍!”
提到那身衣裳,密室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
这些世家耆老,一生恪守礼法,讲究衣冠规制,慕容嫣那身兼具极致奢华、极度随性与凌厉威严的神凤降世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成为一种象征性的、令人恐惧的存在。
他们仿佛能看到,在那观猎高台之上,玄黑为底,金凤翱翔的苏锦裙裾,在秋日阳光下如何吸吮光线,又如何反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暗金波光。
那长达五丈的拖尾,如何迤逦铺陈,如同一条墨金色的河流,宣示着无上的权力与蔑视。
他们甚至能想象,当慕容嫣转身与林臻低语时,那宽大喇叭袖拂过,裙摆飘起,露出里面那惊鸿一瞥、金芒璀璨的内衬时,所带来的那种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冲击!
那已不是简单的服饰,那是慕容嫣这个人——她的强大、她的任性、她的不可预测——最直观的体现!
“还有林臻!”崔家的使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阴冷,
“那个奸佞!整日如影随形,如同慕容嫣最忠实的恶犬!你们可见秋猎时,他看慕容嫣的眼神?那根本不是臣子对君主的敬畏,那是那是男人对女饶痴迷!是毫无底线的纵容与拥护!有他在,慕容嫣便如虎添翼,我们难啊!”
密室内再次陷入死寂。慕容嫣的强悍,林臻的忠诚,以及那身如同梦魇般的神凤降世裙,构成了一幅他们无法撼动的、令人绝望的画面。
“难道真的要亡我世家千年基业吗?”王珣老泪纵横,捶打着桌面。
“不!还没到绝路!”崔家使者猛地抬起头,斗篷下露出一双闪烁着阴鸷光芒的眼睛,“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慕容嫣再强,她也是人,大乾的江山,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
“崔兄有何高见?”王允之急切地问。
“第一,隐忍!”崔家使者斩钉截铁地,“彻底蛰伏!所有子弟,闭门读书,所有官员,勤勉办事,甚至要比以前更恭顺!我们要让慕容嫣觉得,我们已经服软,已经无力反抗。消除她的戒心!”
“第二,渗透!”他压低声音,“慕容嫣不是重用寒门、设立新政督察司吗?好!我们就将计就计!挑选族中最聪明、最不起眼、背景最干净的年轻子弟,甚至可以让他们改姓埋名,投入寒门,苦读新政典籍,争取通过科举,进入她的新机构!我们要从内部,慢慢侵蚀她的班底!就像水滴石穿!”
“第三,纵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慕容嫣不是刚愎自用,喜欢乾纲独断吗?我们就让她独断!她推行的新政,尤其是在边远州县,必然会有疏漏,会有不切实际之处。我们不仅不反对,还要‘大力支持’,甚至可以暗中推动一些激进的做法,让其弊端更快暴露!让民怨积累!等到民怨沸腾,她慕容嫣的威望,自然受损!”
“第四,等待!”他最后道,“等待时机!北疆巴特尔虽被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高句丽内乱,迟早会波及辽东!还有慕容嫣与林臻他们如此恩爱,却至今无子这,难道不是‘意’吗?只要时机一到比如,外患突起,内忧爆发,或者慕容嫣出了什么‘意外’”他没有再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一条更为阴险、更为漫长,但也可能更为有效的道路。从正面抗衡,转向隐秘的渗透、纵容和等待。
王珣浑浊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芒:“崔兄所言有理!是我们之前太心急了。”
他看向王允之,
“允之,就按崔兄的办!挑选可靠子弟,秘密安排!从今日起,我王氏要做慕容嫣最‘恭顺’的臣子!”
“可是父亲!玄弟的仇”王允之不甘道。
“闭嘴!”王珣厉声喝道,“不忍则乱大谋!玄儿的仇要报!但不是现在!我们要等,等到慕容嫣和她那个姘头从云而落的那一!”
密谋持续到深夜,一条条更隐蔽、更恶毒的计策被拟定。
当崔家使者悄然离去,王珣独自一人留在密室中,望着跳动的火焰,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秋猎高台上,慕容嫣身着那身神凤降世裙,开弓放箭的凛然身影,以及她回身时,裙摆飘起,露出那惊心动魄的金色内衬的瞬间。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不仅仅是一件衣裳,那是一种宣告。
宣告旧有的规则已被打破,宣告一个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时代已经来临。
而他们这些曾经的规则制定者,如今只能在暗夜中,舔舐伤口,用更阴暗的方式,进行着一场希望渺茫的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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