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迈出祭坛边缘，我后颈的汗毛猛地一炸。
不是风，也不是冷。
是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就像你走在夜里，明明身后空无一人，却知道有双眼睛已经锁定了你的心跳。
我立刻刹住脚步，手臂横扫，把陈智和憋宝人狠狠拽了回来。他们踉跄着跌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头顶压下，空气像是凝成了铁块，砸在胸口。
“别动！”我低喝。
地面开始震，不是地震那种晃，而是像被人用锤子一下下敲击根基，节奏缓慢，却越来越重。裂缝里的雾重新翻涌起来，不是自然流动，是被人搅动一般，朝着中央聚拢。
一道人影缓缓浮现。
他没走过来，只是站在半空中，脚底离地三寸，灰白长袍垂落如霜。那张脸……我认得。
阴长生。
上一次见他，是在镜渊深处，他站在倒悬的宫殿顶上，一句话就让整片空间崩塌。那时他像一段传，遥远、冰冷、不可触碰。可现在，他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沉，更稳，仿佛这片就是他撑起来的。
“你们不该离开。”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每一寸空间，“仙宫自有秩序，而你们，打破了它。”
憋宝人趴在地上，手指微微抽搐，想动却使不上力。陈智咬着牙撑起身子，右肩旧伤裂开，血顺着胳膊往下滴。我能感觉到他们俩的状态——撑不住了。
只有我还站着。
我握紧刀柄，掌心已经被血浸滑。玄鸟羽毛贴在心口，还在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把它按得更紧了些，深吸一口气，体内忽然涌出一股热流，顺着经脉一路冲上指尖。
命之力。
不是谁给的，也不是修炼来的。它是从一次次选择里长出来的——拒绝果实的诱惑，砍断镜中幻影的手，推开陈智躲过吸魂裂隙……每一次我没有退，它就多燃一分。
现在，它烧起来了。
一层微光在我周身亮起，像是薄纱裹火，轻轻一震，就把压下来的气息撕开一道口子。憋宝人喘了口气，终于能抬手摸向怀里的息壤瓶。陈智也趁机滚到一块石基后，掏出最后半张护灵符捏在手里。
“你还知道什么叫秩序？”我盯着阴长生，“你们把人关进幻境，拿灵魂当养料，这也叫秩序？”
他没动怒，只是轻轻抬起右手。刹那间，无数灰白色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掌心缠绕成一条锁链。链环由雾凝成，却带着金属的质感，每一节都刻着细密的符文，闪着死寂的光。
“逆改命者，皆为乱源。”他，“你以为你在追寻真相？不，你只是在加速毁灭。”
话音未落，锁链猛然甩出！
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直奔我咽喉而来。我侧身闪避，刀锋横斩，砍在链身上。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刀刃崩了个口，锁链却只断了一环。
另一端，阴长生眼神都没变。
“凡躯妄承命，不过自焚。”他手腕一抖，断裂的锁链瞬间再生，反向缠绕上来，一圈圈勒向我的腰腹。
我咬牙，脚下猛蹬，借力跃起，同时将玄鸟羽毛拍向胸口。热流轰然炸开，命之力随心意暴涨，光膜在体外炸出一圈波纹，硬生生震断半条锁链！
碎片落地，化作灰烬。
我落在三丈外，单膝跪地，喉咙泛腥。刚才那一撞，像是五脏都被挤到了一起。但我抬头笑了。
“你我自焚？”我抹掉嘴角的血，“那你看看，到底是谁在烧？”
我没等他回应，直接冲了上去。
刀光划破空气，引动命之力，在空中拉出一道金线。我不是为了伤他，是为了逼他动。
他知道我在试探。
果然，他抬手，长生气流在他面前织成一面墙。我一刀劈进去，力量像是打进了棉花堆，全被吞了。紧接着，第二道锁链从背后袭来，擦过我的左臂，布料撕裂，皮肉翻卷。
疼得我眼前一黑。
但我没停。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我不求命中，只求不断进攻。每出一刀，命之力就更凝实一分，像是在对抗某种规则的压制。
阴长生终于变了脸色。
“你竟能让命共鸣？”他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不可能……这股意志，不该存在于现世。”
“为什么不可能？”我喘着气站直，“因为没人敢反抗？还是你们一直骗自己，所有人都该顺从？”
他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是一种近乎怜悯的笑。
“叶婉儿。”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你以为你是特别的？在这条路上，死过的‘特别’太多。他们也都像你一样，坚信自己在追寻真相。”
“可结果呢？”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匣子的虚影，“他们都成了养料，喂给了下一个轮回。”
我心头一震。
吸魂匣。
他还留着那个东西。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我盯着他，“杀了我们，再把我们的魂炼进匣子里，继续维持你的‘长生大业’？”
“这不是大业。”他，“这是平衡。若无人牺牲，世界早就在欲望中崩塌。”
“放屁！”陈智突然吼了一声，从石基后冲出来，把最后一张爆符狠狠砸向地面！火光炸起，冲击波逼得阴长生微微后仰。憋宝人趁机拔开息壤瓶塞，将一滴银色液体弹入裂缝。
大地嗡鸣。
一道微弱的光柱从地下升起，短暂干扰了长生气流的运转。
我抓住机会，跃身而起，刀尖凝聚所有命之力，直刺他眉心！
他终于动了。
左手扬起，长生气流缠绕成盾，挡下这一击。可刀锋压着他的防御，一点一点往前推。我能感觉到他在抵抗，也能感觉到……他在犹豫。
“你不只是为了守护秩序。”我咬牙逼近，“你怕的，是有人揭开真相。”
他瞳孔微缩。
就在这时，憋宝人猛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瘫软下去。息壤子液耗尽了。陈智也被一股反震之力掀飞，撞在祭坛边缘，再也爬不起来。
只剩下我。
刀尖距离阴长生的额头只剩半寸。
他看着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真以为，赢了这一招，就能改变什么？”
“我不知道能不能改变。”我盯着他眼睛，“但我知道，如果现在停下，就真的什么都剩不下。”
话音落下，刀锋再进一步。
他的防御出现了一丝裂痕。
可也就在这瞬间，整个悬浮三重剧烈震动，祭坛中央的赤金果实再次亮起雷纹，一道人影从果中缓缓浮现。
阴长生忽然笑了。
“你看。”他，“它选的从来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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