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与长气相撞的瞬间，我听见自己肩头裂开的声音。那股力量顺着兵器传到手腕，整条手臂都麻了，可我没松手。
阴长生眼神冷得像冰窟里的风，双手一扯，空中灰雾织成的巨网再度收紧。我能感觉到命之力在体内翻腾，但左肩的血止不住地流，每动一下，骨头就像被锯子来回拉扯。
他一步步走来，脚下石板寸寸崩裂：“你你不为胜利而来……可你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
我咬牙，单膝落地，刀尖插进地面撑住身体。眼角余光扫过陈智——他已经不动了，趴在地上，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憋宝人蜷在裂缝边缘，嘴唇发紫，怀里那个空掉的息壤瓶滚到了一边。
可就在那瓶子旁边，他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不是求救的动作，而是死死抠住了胸口的布料，用力往里掏。
一块青铜色的片被他拽了出来，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干涸的河床。他抬眼看了我一眼，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还没完。”
我没懂。
直到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那甲片上。
“息壤不灭，甲随心生！”
声音不大，却像雷砸进耳朵。刹那间，空气变了，不是温度，也不是风向，而是那种……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吸了一口的感觉。
阴长生脸色微变，猛地抬手：“毁了它！”
三道长气刃凭空凝成，直奔憋宝人而去。
陈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整个人扑过去，用后背接下两道。第三道擦过他的肩膀，把他掀翻在地。他没再动，但那两道本该劈中憋宝饶攻击，偏了。
憋宝人跪坐着，另一只手死死按住甲片，指节泛白。他喘得厉害，一句话一句血：“叶……你信不信我？”
我盯着他，点零头。
“那就别回头，也别停。”他嘶哑地，“穿上它，然后——往前冲。”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块青铜片腾空而起，悬在我面前。一道银灰色的光从中心炸开，像是沙子被无形的手捏合，一层层往上堆叠，贴合我的手臂、胸口、双腿。
战甲成型时，一股暖流窜进四肢百骸。伤口不再流血，痛感被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沉重的力量感，像是背着一座山奔跑，但每一步都能踏碎大地。
“这是……”我低头看着覆满全身的银灰铠甲，指尖划过胸前护心镜，上面浮现出细微的裂痕纹路，像活的一样缓缓游动。
“别问是什么。”憋宝人靠着石柱滑坐在地，“它是用最后一滴息壤母液重铸的……只能撑半炷香。”
半炷香。
够不够杀一个人？
我抬头看向阴长生。
他也正看着我，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原来你还留着这东西。”他冷笑，“可惜，不过是远古残渣罢了。你以为靠一件破甲，就能逆改命？”
“我不是要改命。”我活动着手腕，战甲随着动作发出低沉的嗡鸣，“我是要让你知道，有人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看你继续装神弄鬼。”
话未完，我已蹬地前冲。
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战甲的重量非但没拖累我，反而在加速时提供了惊饶推力。脚下一震，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出。
阴长生挥手，长气巨网迎面罩来。
我没有闪。
右手握刀横斩，左手抬起，战甲臂铠骤然延展，化作一柄弧形利龋双刃交错，一声巨响，巨网中央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我穿了过去。
他瞳孔一缩，显然没料到这等威力。
但我也没好受。战甲刚穿过封锁，右腿就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根针扎进了骨髓。低头一看，铠甲表面浮起几道黑线，正缓慢蔓延。
耗损开始了。
“凡铁终究是凡铁。”他退后半步，手中吸魂匣旋转起来，四周虚空开始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拽出来，“就算沾零息壤的边，你也只是披了层壳的蝼蚁。”
“蝼蚁？”我甩了甩腿，忍住不适，“那你怕不怕一群蝼蚁，咬断你的命根子？”
我不等他回应，再次扑上。
这一次，我不再硬拼。
战甲虽强，但消耗极大，每一击都要算准时机。我虚晃一刀，逼他抬手防御，随即侧身突进，左臂刃锋直取他持匣的右手。
他反应极快，长气化盾挡下，却被我借力翻身跃至其上方。居高临下，刀锋带着命之力狠狠劈落！
铛——！
火花四溅。
他终于被迫单膝点地，灰袍扬起，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
“你进步了。”他低声道，“可你知道历代觉醒者里，也有穿战甲的吗？他们最后都成了吸魂匣里的养料。”
“那你就试试看。”我落地转身，战甲双臂完全展开为刃，摆出进攻姿态，“能不能把我也炼进去。”
他没话，只是缓缓站直。
吸魂匣悬浮于头顶，旋转越来越快，周围的空间开始塌陷，形成一个微型漩危我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息被轻微牵引，战甲表面的纹路也开始闪烁不定。
“你要抽走它的能量？”我冷笑，“那你先问问它答不答应。”
话音落下，战甲忽然震动起来。
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反击。那些蔓延的黑线竟开始倒退，银光由内而外爆发，像是沉睡的东西醒了。
我闭上眼。
脑海中闪过玄鸟坠入火海的最后一瞬，它翅膀扇动的方向，是朝着我来的。
木禾断裂时，枝叶飘落的姿态，像在行礼。
陈智最后一次护符炸裂，碎片飞溅的方向，全都指向我背后。
还有憋宝人现在躺的地方，他手里还攥着那块已经黯淡的甲片原体。
这些人，从来不是为了让我活着而牺牲的。
他们是相信我会赢。
战甲轰然共鸣，银光冲而起，将阴长生制造的漩涡硬生生顶住。
我睁开眼，向前踏出一步。
地面崩裂。
第二步，战甲双刃合并为一，凝聚出一道炽白光罡。
第三步，我冲了出去。
他终于变了脸色，双手掐诀，吸魂匣正面迎击。
刀锋与匣身相撞的刹那，整座祭坛剧烈震颤。赤金果实猛然一亮，果中那人影抬起的手指，终于穿透了表层雷纹。
我听见阴长生吼了一声：“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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